有誰會因為被惡犬咬了口,就對野狗情根深種、無法自拔?
另一邊,孫彥瀉了心頭憋悶數(shù)日的郁火,起身時格外心滿意足。他穿戴好衣袍,正要束上玉帶,忽然心有所動,轉(zhuǎn)身吩咐道:“替我束好腰帶?!?/p>
崔蕪懶得搭理他,裹在被中翻了個身。
孫彥先是愕然,繼而惱火,待要發(fā)作,門外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有人低聲道:“郎君,大人傳召?!?/p>
孫彥臉色陰晴不定,想著要將人心甘情愿地拴在身邊,總得用些懷柔手段,于是道:“罷了,你且歇息,我忙完了再來瞧你?!?/p>
知父莫若子,沒人比孫彥更清楚自己父親的殺伐手段,若不能說服這位坐鎮(zhèn)吳越的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崔蕪這條撿回的小命隨時可能再次弄丟。
是以匆匆去了。
崔蕪身心俱疲,連眼睛都不想睜,耳聽得孫彥走出門去,她非但沒覺得放松,反而從胸臆深處涌上一腔煩悶,猛地?fù)涞酱惭兀宦暩蓢I起來。
她身份尷尬,所處院落更是偏僻,除了門口看守的下仆,平日里鮮少有人出入。這一番動靜并未驚動婢女,更不用指望有人進來探視,崔蕪只能撐著虛透的身子,慢慢挪到案前,給自己倒了碗茶。
入口才發(fā)現(xiàn),是冷的。
崔蕪渴得嗓子冒煙,明知飲食生冷無益,還是將冷茶一口氣喝完。
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壓得極輕,卻沒逃過崔蕪耳朵。
這不是丫鬟仆婢的腳步,女婢們走不出這樣大的步子。也不是府中親衛(wèi),蓋因他們的腳步聲重得多。
崔蕪心念微動,猛地拉開門。
下一瞬,她和一個黑衣蒙面的陌生男人目光相遇。
***
半刻鐘后,走廊上再次傳來腳步聲,這一回粗重得多,也雜亂得多。
是府中巡值的親兵。
自從孫昭派人賜死崔蕪,孫彥得了教訓(xùn),將院中仆婢換作得用的親衛(wèi),既是監(jiān)視,亦是保護。
為首之人是孫彥身邊第一得力的親隨,名叫寒汀。他大約是得了孫彥囑咐,抬腿踹門毫無顧慮,進屋后第一時間環(huán)顧周遭,沒發(fā)現(xiàn)可疑身影,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芳荃姑娘,”他對床上的崔蕪抱拳,視線謹(jǐn)慎地盯著鞋尖,“冒犯了?!?/p>
崔蕪像是剛睡醒,裹著被子坐起身,反感地皺了皺眉。
她在青樓時的花名是“紫鳶”,孫彥嫌俗氣,改成了芳荃,意為香草。
就好像草比花兒更高貴似的。
“方才有只野貓鬧事,郎君吩咐咱們驅(qū)走,莫要驚擾姑娘,”寒汀很客氣,“姑娘可曾聽見異響?”
“有啊,”崔蕪答得干脆,“你方才踹門的動靜那么大,我又不是聾子,當(dāng)然聽得見。”
寒汀噎了片刻:“那姑娘可曾見到可疑之人?”
崔蕪不耐:“你找的到底是人還是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