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之長子,時任潤州刺史,孫彥。
崔蕪疲憊得很,更兼不想看到這張臉,在被褥中翻了個身,竟是拿后背對著孫彥。
以孫彥的身份,吳越地界無人敢違逆,誰知一時大意,險些在個出身風(fēng)塵的婢妾身上栽了跟頭。
如今見她挨了責(zé)罰,還不受教,竟敢背過身去,臉色越發(fā)陰沉:“起來說話!”
崔蕪背上沒一塊好肉,動一動就疼,根本不屑搭理他。
孫彥接二連三受了冷遇,胸口郁氣蒸騰而起。他箭步上前,卻瞧見崔蕪后頸處若隱若現(xiàn)的鞭痕,目光微閃,生出些許憐意。
“罷了,”他說,“這一遭且饒了你,再有下回,可不是二十鞭子能了事的。”
他貼著床沿坐下,抬手去扳那人肩頭,一只蒼白的手突然探出,再次拂開他的手。
孫彥一愣,臉色沉下:“還是這般不知好歹!”
回應(yīng)他的是一記冷哼。
崔蕪在枕上回過頭,眉眼精致、風(fēng)鬟霧鬢。再蒼白的臉色也壓不住初長成的艷質(zhì),如一輪冉冉升起的皎月,輕易便能吸引男人目光。
唯獨一雙眼睛冷亮桀驁,殊無尋常艷女的嬌柔嫵媚。
孫彥愛極這一雙眼,也恨極這一雙眼。他至今記得,當(dāng)初深夜街巷,撞見這被打手追得無處逃遁的女子時,就因她抬頭之際的一瞥驚艷,自己竟破天荒地將人帶回府里,想著迎娶正妻后,給個妾室名分。
1第一章逼納
不曾想這女子表面溫馴,背地里卻謀算著逃跑,若非巡察護院機警,還真被她得了逞。
這事鬧得有些大,驚動了主持中饋的孫夫人,當(dāng)時就發(fā)下話來,賞了這不懂規(guī)矩的“小蹄子”三十鞭。
孫彥本待發(fā)作,想到這弱質(zhì)女子剛挨了罰,又強壓怒火:“母親素來寬和,若非你使小性逃走,她也不會罰你。待我娶了正妻,自會納你為妾,到時祭過祖宗、拿了文書,也省得你牛心左性,總想著……”
他話沒說完,就被崔蕪一聲冷笑打斷:“誰要給你當(dāng)妾!”
孫彥先是愕然,繼而慍怒。
昔日崔蕪以女婢的名義隨侍身側(cè)時,雖不愿如其他女婢一般媚上逢迎,倒也還算溫馴。誰知這回出逃被抓,不知是遭逢大變受了打擊,還是脫身無望干脆破罐子破摔,居然一反常態(tài),句句硬頂、字字針對。
崔蕪:“誰愛當(dāng)誰當(dāng),我絕不做這個狗屁妾室!”
孫彥大怒,恨不能一掌摑去,想到崔蕪身上有傷,才硬生生按捺住:“不當(dāng)妾室,你想做什么?秦樓楚館出身的玩意兒,還想做刺史夫人不成!”
崔蕪冷冷瞪著孫彥:“我寧可一世不嫁,也好過被你這種人惡心得隔夜飯都要嘔出來!”
孫彥名為節(jié)度使之子,其父孫昭掌著江南最繁華的吳越之地,隱為這一帶的土皇帝。四舍五入,他與皇太子也沒什么分別。
這樣的角色,如何能忍受這般羞辱?一時間,眼神冷到極致:“楚館小女,不說自安卑賤,還敢妄論夫人之位?”
“出身下賤的東西,果然不識抬舉!”
這不是他們頭一回爭執(zhí),早在孫彥暗示欲納崔蕪為妾之際,崔蕪就已明確表達了婉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