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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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喝水，我把衣服涼了?！眲⑿嘛L(fēng)給陳放倒了一杯水。

陳放喝完一杯不知放了什么茶葉的苦苦的水，劉新風(fēng)也把衣服晾完了，院子里像飄起了五彩旗。

“今天怎么沒有上班??？新風(fēng)姐?！标惙耪f道。

“你不要急，我慢慢給你說。以后就不用來上班了?！眲⑿嘛L(fēng)說道。

陳放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劉新風(fēng)怎么這樣說。

“咱們的單位改制了，現(xiàn)在的供銷社的房子租給了別人，職工買斷工齡?！币婈惙胚€是不明白，劉新風(fēng)又說道：“就是單位給我們發(fā)幾個錢，以后就各奔前程了。你我以后就是自由人了，單位不再管我們，我們就是下崗職工了。”

陳放愕然，不知道下崗職工這個名字突然的就降臨到自己的頭上。自己剛剛上崗怎么就突然的下崗了。

“這是哪里的政策？”陳放憤憤不平道。

“縣里的。供銷社系統(tǒng)有兩千多人，除了幾個頭頭，其余的全部下崗。其實，下不下崗都一樣，整個系統(tǒng)已經(jīng)一年多沒有發(fā)工資了，咱們這里還算好點，工資一直發(fā)了，但是一年不如一年，不下崗，今年的工資恐怕也發(fā)不了了?！?/p>

陳放突然想抽煙，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我能發(fā)多少錢？”陳放問道。

“本來，縣里的政策是一年工齡一千二，為了照顧你們這些新參加工作的，你的，叫什么呢，安置費，三千八?？h里說了，有了政策，以后就業(yè)會優(yōu)先考慮下崗職工的?！?/p>

陳放忽然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十幾年的寒窗苦讀，就被這三千八百元買了。

“沒有辦法的，兄弟，我也才上班不到三年，以前為了給我安置工作，家里花了不少錢，等于這幾年我白盡了義務(wù)?！?/p>

陳放無語，停了好久，說道：“我要是不愿意下崗呢？”

“胳膊擰不過大腿，你還年輕，以后的路還很長，不下崗就要參加上崗考試，考不上連安置費也沒有?！?/p>

“我能夠考上，只要公平競爭?！?/p>

“不可能的，讓你考上你就考上，不讓你考上就不要想。這是一種說法，你不要當(dāng)真?！眲⑿嘛L(fēng)勸慰道。

“聽姐的話，命中注定，想開點。我也替你惋惜，咱們這里好不容易來了一大學(xué)生，可惜共事了幾個月就要分手了。愿了吧，自愿下崗申請表在我這里，你簽一下字。存折也在這里，沒有密碼?！本托嘛L(fēng)說。

簽了字，拿了存折，陳放走出了劉新風(fēng)家的院子。劉新風(fēng)像做錯了什么事情一樣，把陳放送出了老遠，一個勁的說，以后到鎮(zhèn)里一定到家里來坐坐。

出了鎮(zhèn)子，陳放漫無目的的沿著河堤走，不知道往哪里去，回家？自己剛從家里出來，怎么面對母親兄弟，為了供他上學(xué)，家里幾乎掏空了一切。兩個弟弟越來越大了，花費越來越多，本來陳放想以后畢業(yè)了就要挑起家里的重擔(dān)，可是自己突然就成了無業(yè)游民，沒有技術(shù)，甚至沒有了堅強的體力。

一切仿佛一場夢，陳放穿梭在兩旁是茂密的荊條叢中，河水已經(jīng)退去，作為護坡的荊條長得格外茂盛，偶爾的一兩只水鴨不時的驚起，“呱呱”的叫著游向遠方。陳放想起了琴姐，想起了宋伊梅，想起了牛素。牛素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一定在市里寬大的辦公室里，寫字還是在某個領(lǐng)導(dǎo)的屋里匯報工作，肯定是一襲白裙，白皙的臉，唇下的那顆小痣，長長的睫毛，總是低低的掩蓋那雙明目。

河堤經(jīng)過前一段的抗洪，坑洼不平，陳放騎自行車逐漸的費力。汗水沿著臉頰不斷的往下流。已經(jīng)騎出了有二十里了，前面是什么村莊，陳放不知道。河堤越來越窄，應(yīng)該到了縣界。

前面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確切的講，不是一個。一個步履蹣跚的身影，身影前面一頭公豬晃著碩大的卵子，雄赳赳氣昂昂的走在不寬的河堤什么。那是花嬸，他的花嬸。剛才自己想了很多個人，怎么沒有想到花嬸呢，還有花嬸的女兒劉英。那是他未來的丈母娘和妻子。是他不愿想，潛意識里，他在逃避。

如果在以前，陳放可能繞過花嬸，他不是不想見她，而是在潛意識里，他背叛了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