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悶地吃了飯,寒暄了一會兒,舅舅卻坐在椅子上睡著了,一絲清冽口水從他厚厚的唇間滴落。
三人要走,花嬸要把帶去的禮物回一部分,貨叔死拉住,說什么不要,花嬸就沒有再勉強。
花嬸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外,劉英羞澀地跟在后面。
出來村子,宋南海就罵罵咧咧道:“老東西,不給面子,想著跟你們一起排場排著哩,受了一頓奚落,喝了一頓生氣酒?!逼鋵?,三人都喝得不多,兩瓶酒,舅舅喝了七八兩,三個人都不到半斤,騎自行車都沒有事。
陳放腦袋木木的,仿佛如夢,自己就這樣結(jié)束青春生活,以后就和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生兒育女,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過一生了,曾經(jīng)的夢想。真的就遠去了?
“你不懂,南海,我們還是排場的,不讓喝水吃飯的多的是,今天不是你叔我會表現(xiàn),會說話,會辦成事?”貨叔自我炫耀道。
“你辦成了啥事?”南海不解的問道。
“你個暈蛋,你不知道今天我們來干啥哩?抄年命?!必浭逭f。
“抄的年命哩?”
貨叔從兜里掏出一個大紅的信封,說道:“這里就是年命,你不懂?!必浭宀恍嫉卣f。
喝了酒,三人一路猛騎,不一會兒就到家了,感覺比去時的路近多了。
陳放到家就鉆進屋里睡了。貨叔和母親在院子里說話。
第二天起來,母親叫住陳放,把那個大紅信封交給他,說道:“你到彪頭廟上去,找老李去合一下你和劉英的八字,看他把日子訂到什么時候,記住不能時間長了,這個月或者下個月。記住你的生日,陰歷六月初六天快要黑的時候,記住給老李封兩塊錢。”
陳放陰著臉沒有說話,接過母親遞過來的信封,騎上自行車就出了家門。
彪頭村不遠,陳放上初中的村子,村子的后面有一處高坡,坡上有一處院子,院子里有一座樓房,青磚灰瓦,很有些年月了,這里一直住著一戶人家,戶主就是老李,老李平時種地干活,莊稼種的不怎么好,但老李家祖上是道人,歷史的原因,和其他村民一樣種地為生,這幾年環(huán)境寬松了,就拾起了祖上的手藝,替人看八字,看生意什么時候開業(yè),房屋什么時候動工,當然更多的是給人看八字,選良辰吉日,順便收點小錢。
陳放走到路上,打開了信封,信封里就一張紅紙,紅紙上寫了劉英的出生年月日。字不多,卻很工整,蠅頭小楷,看的出,花嬸對這件事情很重視,專門請人寫的。
到了坡上的院子,大門虛掩,陳放就徑直推門進去,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樹,已經(jīng)秋天了還是枝繁葉茂,院子里有一個老者,有七十歲的樣子,在院子里比劃著什么,陳放忽然想到,這是在打太極拳。
“小伙子,進屋吧?!崩险邲]有停止手上的動作,說道。
陳放沒有進屋,就站在院子里看老者打拳,老者應(yīng)該就是老李了,老李在附近有些名氣,不過陳放并沒有見過他。老李一招一式的比劃,長長的花白頭發(fā)幾乎就要披撒到肩上,不像村民的頭發(fā),幾十天不洗一次,老李的頭發(fā)干凈自然。欣長的身軀,背不彎腿很直,一張白皙的面龐,像有點營養(yǎng)不良。
老李收了架勢,有說道:“進屋吧?!?/p>
陳放隨老李進屋,屋子里收拾的很干凈。老李在一個黃色的銅盆里洗了手,在一張老式的椅子上坐了,問道:“建房還是測八字?”
“測八字。”
“拿來吧?!?/p>
陳放把大紅的信封遞過去。
老李認真的看了。
“你的生辰?”
陳放就把面前剛才說的生辰說了。
老李在一張紙上記了。然后兩只手掐,口中念念有詞。有展開一張大紙,有圓珠筆寫寫算算。不時地抬頭看陳放。
“你是那個村子的?”老李問道。
“南邊那個村的。”陳放故意沒有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