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對爺爺的最深刻的記憶,是陳放在菜園子的那個小土屋的前面,爺爺摘下的那個大蜜桃,大蜜桃肯定不是一個,陳放記憶力就一個大蜜桃,小土屋的前面一般人是不敢去的,前面就有一棵歪脖的桃樹,春天里開出稀稀落落的花,在萬紫千紅的季節(jié),粉紅的花朵對于農人已經疲倦了,蜜桃就在這不經意間悄悄的生長,到了麥收之后,爺爺就用幾片桐樹葉子掛在上面,很少有人知道,桐樹葉子下面就是白里透紅的蜜桃,陳放啃著蜜桃,只覺得那是人間最好的禮品,那種甜蜜一直貫穿童年,只是爺爺在他的朦朧間就不在了。
爺爺就是一只大鳥,瘦骨嶙峋的大鳥,紅眼睛的大鳥。那是對爺爺全部的記憶。
“你爺爺也是好人,你家祖墳好啊。”宋鐵棍又說道。
提起自家的祖墳,陳放忍不住問道:“我家祖墳怎么就好了?”
“就是好唄,你看你家的墳,面向東南,背靠土丘,前面開闊,背有靠山?!?/p>
陳放對風水不懂,也不信。就笑了一笑。說道:“宋家的祖墳不都是在那里?一樣的墳場,怎么就我家的好了?”
“不一樣,我小的時候,你家的墳與其他宋家的墳還有一段距離,只不過后來埋的人多了,就漸漸的連在了一起。小時候常去你家的墳前去玩耍,你家太爺爺的墳前有一塊大石頭,說是墓碑,上面沒有字,不是沒有字,是上面的字誰都看不出來,像蚯蚓一樣的字,人們都說是天書?!?/p>
“墓碑,天書?!标惙潘坪跻靼琢俗约杭覊炃俺3霈F的怪事了。
“那一塊墓碑現在在哪里?你知道嗎?”陳放迫不及待的問道。
“不知道去了哪里?大概破四舊的時候就不見了,你爺爺你爹不知道就沒有人知道了。”宋鐵棍說著,又抿了一口酒。
一瓶酒很快就沒有了,一個胖胖的姑娘端來三碗驢肉湯,宋鐵棍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湯,問道:“這是啥?”
“驢肉湯???天上龍肉,地上驢肉,可好吃的,很香?!?/p>
“我不吃。人怎么能夠吃驢肉呢?它辛辛苦苦的陪了人一生,磨面拉車犁地,到老了就被人吃掉,不夠意思,人吶,有時候不如一個動物。不知道當年的那頭驢是不是真的被人吃掉了。”宋鐵棍黯然的說道。
這個宋鐵棍又開始說胡話了。就說道“大爺,你少吃一點,動物就是動物,吃了暖和。”
“我不吃,人有時候還不如一個動物。我吃了會更冷?!?/p>
“那你就喝一碗湯?!?/p>
“湯我也不喝,我?guī)У挠叙x,我吃的饃就行?!?/p>
宋鐵棍很是固執(zhí),勸了幾次,就是不動面前的驢肉湯。從衣兜里拿出一塊干癟癟的饅頭,往面前的開水里一泡,就慢慢的吃了起來。
沒有辦法,兄弟兩人把宋鐵棍的一碗驢肉湯分了。兩人吃的都是滿頭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