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放就像一個被押解的囚犯,在前面一晃一晃的走著,桑塔納在后面慢慢的跟著。到了胡同口,桑塔納進不去,就都下車步行。
走著就覺得一陣香風從后面襲來,是牛素在向自己靠近,近了,陳放就覺得擺動的手臂被輕輕的掐了一下?!澳銈€傻瓜,現(xiàn)在市領導要物色今年的五四青年標兵,我聽到了你的事跡,極力推薦,你不要錯過機會呀!我不能暴露咱們的同學關系,別人知道了有假公濟私之嫌。”牛素低聲說道。陳放第一次這么近距離的接近牛素,他真的想一回頭抱住,抱住數(shù)年的魂牽夢繞。
幾個人的腳步驚動了母親,她從屋子里出來,看到一個人肩上扛了一臺機器,不知所措。陳放介紹道:“這是我媽?!?/p>
“阿姨,您好?!迸K赜H熱的上前,拉住老太太的手,像久別回鄉(xiāng)的出嫁姑娘拉著媽媽。
“哎,好好。”母親顯然不適應這個城里來的漂亮姑娘的親熱,慌亂的答應著。
“阿姨,我們是來采訪陳放的,陳放不愿意說他的先進事跡,就來打擾您老人家了?!?/p>
“他是個倔種,和他爹一樣。”母親說道。牛素偷偷的笑。
“您兒子養(yǎng)土元當初您答應嗎?”牛素問道。
母親像是沒有聽明白牛素的話。陳放說道:“就是當初我養(yǎng)土鱉蟲你答應嗎?”
“當初啊,鬼知道啥叫土鱉蟲,這孩子是翻景,瞎搗鼓,弄來一些又臟又臭的東西,俺和他花嬸就像養(yǎng)孩子一樣的照顧它們,剛開始沒有人來買,后來來買的人多了,陳放不讓我賣給鄉(xiāng)鄰高價錢,你說孩子傻不傻?”
“就是傻,他就是個傻子?!迸K卦谝慌愿胶偷?。
“說說他捐款給學校的事情唄?阿姨。”一個記者問道。
“捐款的事情俺不知道,是他自己的注意?!蹦赣H說道。
正說著,劉英扛著肚子從外面回來了,見家里來了一幫人,就湊上前去。牛素不解的問道:“這位是?”
“這是陳放的媳婦,她在家里不少幫忙,養(yǎng)土鱉蟲有她一份功勞?!蹦赣H快言快語的說道。
陳放注意到牛素的臉‘唰’的紅了,像做錯了一件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或者一個彌天大謊被人當場拆穿。別扭的望著遠處,眼里有隱隱的霧狀的東西。
接下來的采訪枯燥無味,陳放不愿說,母親又說不出什么。牛素他們看了看養(yǎng)土鱉蟲的池子,錄了一下,就草草收場。
幾個人要走,陳放說一定要吃了飯,記者說在縣城里已經(jīng)安排好了。縣里有領導要陪同。
穿過長長的胡同,幾個人無話,牛素在前面走著,高跟鞋‘咯咯’的敲打著黃土路面,發(fā)出沉悶的回響,在這片生長了二十多年的胡同里,盛滿了兒時的歡樂,少年的愁緒,青春的彷徨與夢想,多少次夢里,有一個女孩,‘咯咯’走來,走近他家的門扉,一襲紅衣或者潔白的婚紗,帶著微笑,向陳放走來,走進他的家,走進他的新房,鄰居們趴在墻頭,嫂子們嘖嘖稱贊,小伙子們眼里放出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陳放知道這是夢,夢就是遙遠不可求的東西,這個夢是那樣的清晰,就在眼前,又遠在天邊。
到了車前,陳放同幾人一一握手,最后是牛素,牛素只輕輕的用手指象征的磨砂了一下陳放的大手,很艱難的說了一聲:“祝賀?!?/p>
陳放苦笑了一下。一個記者說道“今天晚上八點本市新聞播出,連續(xù)兩天,中午十二點半播出?!?/p>
陳放揮手同他們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