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鳳娟用拳頭用力砸著厚厚的玻璃窗,發(fā)出沉悶的“咚咚”聲,像擂鼓。
她頭發(fā)散亂,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外套,脖子上還滑稽地系著一條褪色的絲巾,此刻卻只顯得更加瘋癲。
“你玩弄我兒子感情!耽誤了他這么多年!拍拍屁股就想走?!沒那么便宜!大家快來看??!就是這個女人!心腸歹毒啊!公務(wù)員了不起啊?公務(wù)員就能欺負我們老百姓?。?!”
她試圖煽動周圍群眾的情緒,唾沫星子在玻璃上洇開更大的一片濕痕。
陳明站在她身后,嘴唇緊抿,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沒有像他媽那樣歇斯底里,但那眼神,像淬了毒的鉤子,死死地釘在我身上。
他沒有阻止他母親,反而在她喊出“公務(wù)員欺負老百姓”時,身體微微前傾,像是一種無聲的支持和慫恿。
他大概以為,在這個“為人民服務(wù)”的地方,用“弱勢群體”的身份裹挾輿論,會像在我前公司樓下一樣奏效。
大廳里瞬間安靜得可怕。
所有等待接訪的人,包括我旁邊窗口的王姐和其他同事,都停下了手頭的事,驚愕地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
空氣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張鳳娟尖利的叫罵在空曠的大廳里回蕩,以及她那拳頭砸在玻璃上沉悶而執(zhí)著的“咚、咚”聲。
我坐在七號窗口的高腳椅上,隔著厚厚的防爆玻璃,看著外面那兩張因憤怒和失控而顯得格外猙獰的臉。
心臟在最初的驟然緊縮后,反而以一種異乎尋常的平穩(wěn)節(jié)奏跳動著。沒有預(yù)想中的慌亂、憤怒或羞恥。
王姐那句“耳朵要硬,心要定”像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那些刺耳的噪音和惡意的目光隔絕在外。
張鳳娟還在徒勞地砸著玻璃,聲嘶力竭地重復(fù)著那些毫無新意的控訴。
陳明像根陰沉沉的柱子立在她身后,眼神復(fù)雜地鎖著我,似乎在期待我的失態(tài),我的崩潰,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慌亂,都能成為他和他母親繼續(xù)撒潑的燃料。
我緩緩地吸了一口氣,冰冷的空氣順著鼻腔流入肺腑,帶來一種奇異的鎮(zhèn)定。
然后伸出手指,按下了桌面下方一個不起眼的黑色按鈕——無聲報警器。
幾乎在同一時間,大廳側(cè)門被迅速推開。
兩名穿著深色執(zhí)勤服、佩戴著“信訪執(zhí)勤”臂章的安保人員,表情嚴肅,步伐迅疾地穿過人群,徑直走向七號窗口。
他們的出現(xiàn),帶著一種不言而喻的威懾力。
“干什么的!住手!”
一名安保人員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一把扣住了張鳳娟還在砸玻璃的手腕。動作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張鳳娟的叫罵聲戛然而止,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雞。
她驚愕地瞪大眼睛,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的安保人員,又看看自己被牢牢攥住的手腕,臉上那種“我是弱者我有理”的囂張氣焰瞬間凝固,隨即被巨大的驚恐取代。
“你…你們干什么?放開我!我找林蔚!她是我兒媳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