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向蕭景焓,眸中帶著幾分譏誚:“畢竟他是陛下掌心的嬌兒,文武百官哪個不盯著他那張儲君的寶座?按說只需守著這份榮寵等下去,遲早能名正言順入主東宮,犯不著沾這些腌臜事?!?/p>
車廂輕微顛簸了一下,她穩(wěn)住身形,聲音沉了幾分:“可我在怡紅院聽到龜奴閑聊,說前陣子查賬簿上的人時,陛下特意把這差事交給了王爺。那些日子宮里的消息也傳得沸沸揚揚,說三皇子幾次求見都被陛下以‘忙于政務’擋了回去?!?/p>
蕭景焓握著折扇的頓了頓,他沒想到沈清辭竟能從這些事中拼湊出全貌,這番玲瓏心思,不能入朝為官,著實可惜。
“自古帝王心術難測。”沈清辭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淺影,“蕭承煜被寵了十多年,早就習慣了順風順水。一旦察覺到陛下的天平開始傾斜,甚至隱隱有忽視他的跡象,他哪還坐得?。俊?/p>
她頓了頓,語氣里添了幾分冷意:“鄭王有兵卻缺個名正言順的由頭進京,蕭承煜有權卻缺股能撼動朝局的勢力。一個想借皇子之名謀逆,一個想靠藩王
之力穩(wěn)固儲位,這不就一拍即合了?”
蕭景焓沉默著沒說話,只是望著車窗外掠過的樹影,眸色深得像化不開的墨。
沈清辭說得沒錯,蕭承煜最可怕的從來不是他的野心,而是他被寵壞后那份“我要的必須得到”的偏執(zhí)。
“怡紅院明著是銷金窟,暗地里怕是在替他們搜羅罪證、打點官員?!鄙蚯遛o輕輕吁了口氣,“那些被擄來的官家女子,未必只是泄欲的玩物,說不定還能成為要挾她們家族的把柄。而蕭承煜和鄭王這場交易,還真說不準,到底是誰利用了誰?!?/p>
蕭景焓忽然勾了勾唇角,折扇在掌心輕敲兩下:“你既查得這般透徹,就不好奇本王查案查到了什么?”
沈清辭抬眼,眸中閃過一絲探究,接著分析起來“五品以下官員,涉案者皆已斬首,家眷流放;三品以下,證據確鑿者入了天牢;三品以上……”
她頓了頓,語氣平淡,“不過是敲打一番,讓他們好自為之?!?/p>
沈清辭想了想:“看來還有事被你瞞了?!?/p>
蕭景焓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賬簿上確實還有個漏網之魚,五品以下,卻沒被處置?!?/p>
“誰?”
“你的三叔,沈文。”
蕭景焓慢悠悠地吐出三個字,看著沈清辭瞬間微變的神色,補充道,“戶部一個小職,受賄一文錢?!?/p>
沈清辭怔住了。
沈文在戶部當差多年,平日里閑散不上進,日日只想著和蘇婉過好日子,怎么可能受賄?
況且蘇婉自己就是商人,家財不少,根本就不用沈文貪也花不完,更不會看上這一文錢……這數額小得可笑,與其說是受賄,不如說是故意留下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