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身高差距實在太大,聲音其實不小。
“禪師說的嘛,府里殺孽太重了,所以我燒了紙錢,特別特別多的紙錢?!?/p>
“俺就說,這院里可真嗆,二郎可別是用紙錢把大公子的金冠鹛給炙了,俺們滿院子找大半天了都?!?/p>
“噓,聽我說,小乙肯定給下面的神仙使了錢,你看他那眼神,見過神仙就不一樣啦,武藝更是一下就會。不像你教我,教了那么久也教不會,別當(dāng)我不知你在父親面前說我太笨了,我知道你腦子不好,不與你計較,可我學(xué)武那么久,不如小乙使錢,啊,使的還是我的錢,你要打死他,你是不是笨?是不是?”
“二郎吶,俺看就是他平日讓著你,今個膽邊生毛,動了真格,待俺擰了他腦袋,治了他的毛病?!?/p>
“屁,我想通了,父親盼我成器,靠你是不成的,我得知道怎么給神仙使錢,才能像他一樣成器?!?/p>
“這般成器?”
“你不懂,只要會使錢,沒有辦不成的。這就是世道,哪管天上地下,是人是鬼?!?/p>
“放過他?俺娘嘞,馭下不嚴(yán),反了天了!”
“利用完再殺嘛,到時我有辦法……啊!”史德淵說得起勁,忽瞥見蕭弈正站在身后,嚇了一跳,“你,你偷聽人說話?你怎能這樣?!”
張滿屯渾不在乎地聳聳肩,道:“聽到就聽到唄,反正這起不了灶的殺才今日肯定要死?!?/p>
“為甚?”
正此時,一個青衣奴仆小跑到院門處,道:“阿郎回府,喚二郎到堂上。”
瞬間,史德淵臉色蒼白。
他顯然極恐懼父親,嚅著嘴唇,許久才吐出一句顫抖的話。
“我我我該怎怎……么辦?”
“二郎挨罰唄。”
張滿屯也無奈,滿腔郁悶沒處撒,見蕭弈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叱道:“瞅俺做甚,就算俺不殺你,你一樣得死,大帥說了,二郎武藝不長進,俺笞二十,院中奴婢皆殺!”
“憑什么?”蕭弈回敬道。
“問?一個陪練的奴婢,還問!”
一句話,帶著下意識的不屑,堵在了蕭弈心口。
抬頭環(huán)顧,高墻深院,壁壘分明,像一重又一重的囚牢。
他忽然想問一問自己,上輩子給別人當(dāng)替身,這輩子給人當(dāng)陪練,當(dāng)被奪了性命連問一句的資格都沒有的奴婢,要這么活嗎?
認(rèn)命等死?還是換一種活法?
胸臆間的一口郁氣長吁而出,散漫在后漢初冬的雪天中。
蕭弈目光沉靜下來,半晌,喃喃道:“有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