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見信接過手機,沒有密碼,他打開備忘錄,打起了字來。因為太久沒碰到過手機,一句話他打了好久才打出來:
【只有我活著嗎?其他人呢?】
秦奉先的視線收回,“只有你活著。”
蕭見信急得快說話了,他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巴,喉結上下滾動,肺部擠壓著空氣試圖沖破聲帶的禁錮試圖吐出那個名字,但最后只能低頭打字,摁出來:
【旦增呢?】
秦奉先視線轉了一下,又回來,語氣平靜地回應他:“不知道。整個礦區(qū)塌了,中間的地方凹陷成很深的洞。太危險,北聯(lián)沒有找?!?/p>
蕭見信流往四肢末端的血液一涼。
他明白,北聯(lián)沒有義務去搜尋礦洞下的人,更何況有可能是一具尸體。
他攥緊手機,呆坐了一會兒,喉嚨一陣陣發(fā)緊,氣流徒勞地擦過聲帶,只發(fā)出嘆息般的漏氣聲。
他低頭又摁了個幾個字,手指一頓,快速刪除,重新打:【蘇華盛呢?】
“尸體蘇南帶回去了,北聯(lián)不會插手,”秦奉先看著他,“你想說什么?”
蕭見信扭頭看了看,沒有在車里找到他想找的人,又低頭打字,遞給秦奉先看:【蕭景?現在是什么情況?】
秦奉先語氣冷硬了些:“蕭外交官需要就具體事宜和蘇南洽談,滯留一段時間,其他的無法告知?!?/p>
蕭見信放下手機,喘息著。
他還活著。
但他總覺得,他這條命,已經不屬于他自己了。
是踩著別人的尸體活下來的。
攥緊的手機屏幕因為汗?jié)穸兊媚:?,他低下頭,黑發(fā)落下遮住了雙目,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醫(yī)療車內陷入一片安靜,只有引擎的轟鳴和車輪碾過路面的聲音。
過了許久,蕭見信才重新抬起手,指尖在屏幕上緩慢卻堅定地移動。
他刪掉了之前所有未發(fā)送的、充滿情緒化的字句,只打下了最簡單、也最沉重的幾個字:
【接下來,我需要做什么?】
他將手機屏幕轉向秦奉先。
秦奉先看著那行字,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沉思,但很快又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狀態(tài)。
“養(yǎng)好傷,”他言簡意賅,“具體的,到了北聯(lián)再說?!?/p>
蕭見信沒有再嘗試說話,也沒有再打字,將手機還給了秦奉先。
他沒有再多言,緩緩地靠回了醫(yī)療床的艙壁,閉上眼睛,開始養(yǎng)神,似乎想將周圍的一切都隔絕開來。
只是那微微顫抖的睫毛、毫無血色的嘴唇,泄露著內心仍未平息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