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自建立族譜以來,許多為陸家鞠躬盡瘁的人都有幸被記錄在冊,并由后人撰寫個人生平傳記。每任家主也會被要求了解并牢記這些對陸家來說意義重大的人,所以陸蕭慢慢就將眼前的人和那個雷厲風(fēng)行的陸香聯(lián)系到了一起。
陸紳身邊的大管家,有自己的畫像,有自己的墓碑,可以說,之后的許多任管家在管事時都參考了陸香的管理策略,除此之外,陸香對陸紳的忠心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因為陸紳的忌日,也是她的忌日。
陸蕭強顏歡笑,“你在說什么?什么陸香?”
香夫人聳聳肩,走到了一邊,門鈴響了,她要去給醫(yī)務(wù)室的醫(yī)生開門,小南還沒醒呢。
陸蕭看著她走開,松了口氣,只是這口氣剛松了一半不到,他衣領(lǐng)卻突然被一只手拽住,他被一股大力拖走,看著抓著自己的人閑庭漫步,毫不費力,陸蕭怒不可遏,“陸及,放肆,我是你的父親!”
“你已經(jīng)是陸氏的繼承人了,還想怎么樣?”
沒開燈的走廊里,陸及慢慢回過了頭。
陸蕭在看清了對方的面容后,膝蓋一軟,陸及順手一松,陸蕭立刻便摔倒在了地上。
走廊里安靜得能聽見院子里的喧鬧聲,主屋那邊的人都來了,安保隊正在救火,孟管家冷靜地安排著救火流程,香夫人讓王醫(yī)生先帶賞南去醫(yī)務(wù)室,這附近的空氣實在是太渾濁了。
大家都忙著去救火,忙著去關(guān)心香夫人,忙著去關(guān)心賞南,香夫人告訴他們,陸及和陸先生在書房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談。
所以,沒有人會注意角落的陸及和陸蕭。
陸蕭將手從西裝袖管中小心翼翼地探出來,他用手指顫顫巍巍抓住陸紳的褲腳,“先生,先生,你是先生?”
陸紳蹲下來,他仍舊是陸及的眉眼,他只是露出了和那幅畫上的陸紳一模一樣的神情,至少在溫柔的陸及臉上,是不可能出現(xiàn)陸紳那種大家長的上位者表情的。
“陸蕭?”陸紳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
“在?!标懯捙榔饋?,跪在青年面前。
陸紳抬手,摸了摸陸蕭的頭,“好孩子,我對你其實還算滿意,你的祖父太迂腐,對發(fā)妻太絕情,你的父親則是太蠢,你呢,倒沒有太明顯的缺點,不過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你和你的祖父一樣迂腐,要讓陸家永遠(yuǎn)繁榮,何必一定要用活人獻祭?”
陸蕭渾身都在發(fā)抖,他想,他可以反抗,可以推倒陸紳跑出去,可以報警說這里有鬼,但他在陸紳給予的壓迫力下,他無力抵抗,這是最受陸家人敬重的陸紳,是一手創(chuàng)立陸氏的陸紳,這是他的祖先,他豈能,豈能對自己的祖先不敬。
“我真是對你太失望了。”陸紳無奈地嘆了口氣,沉默良久,“行了,回去吧?!?/p>
陸蕭不可置信地抬頭,“您……”
陸紳明顯不太想繼續(xù)和他交流,很快,他被獨自丟在走廊,陸蕭爬起來渾渾噩噩地從后門走出去,他要怎么辦?為什么陸紳居然還活著?
院子里充斥著家具被燒焦的味道,火已經(jīng)滅了,但還能聽見木頭被燒裂后的噼啪聲。
陸及玫瑰園里的玫瑰又盛放了,風(fēng)將花頭碩大的白玫瑰吹得一齊搖搖晃晃,空氣里除了焦糊味兒,還有白玫瑰淡淡的香味兒。
“汪!”
一聲狗吠從身后傳來,本來就在走神的陸蕭被嚇得往前踉蹌了幾步,腳下被什么絆了一下,他腳下不穩(wěn),一頭栽倒在玫瑰園里。
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秒,他感覺到的不是臉被玫瑰花刺扎到的刺痛,而是天旋地轉(zhuǎn)帶來的眩暈惡心感,不過這種感覺持續(xù)得非常短,很快,風(fēng)未停,玫瑰卻沒有繼續(xù)搖晃了。
陸紳站在后門,他眉眼淡淡的,眸色漆黑,他額前的碎發(fā)被風(fēng)吹起來,看著那從玫瑰園里綿延到后院的小片玫瑰,它們整齊地左右搖擺著。
等賞南醒了,就可以開始剪今年的第一批白玫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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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紳的期待落了空,第一批盛放的白玫瑰都開始往下掉花瓣了,賞南還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