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仁走向廚房的背影縈繞著淡淡的怨氣,馬利維執(zhí)事沒說錯,懷閃主教真的很令人討厭。
翌日,賞南被請去了警察司,素遠顯得很焦急,市民們聽見是和殺人案有關(guān),紛紛表示今日圣告不需要神父再到場,只要有主教主持就好了。
所以懷閃到小堂的時候,沒有看見賞南,于是,懷閃顯得更敷衍,但也還是無人發(fā)現(xiàn)。
素遠氣惱至極,都顧不上瞻仰神父的美貌,便急迫地朝神父求助,“區(qū)長捉了一位市民,說他就是嫌疑人,但一點證據(jù)都沒有,神父,請您勸勸區(qū)長,他是被魔鬼占領(lǐng)了身體嗎?”簡直是不可理喻,可他卻沒有阻攔龐西西的資格,只有神父,唯有神父,才能拯救那個可憐的男人。
龐休休在羈押廳里,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牛奶,看見神父到來,指著房間里那名鼻青臉腫的市民,“我敢肯定,那就是殺人犯,否則他為什么會在案發(fā)現(xiàn)場鬼鬼祟祟?司長真是太年輕了,眾所周知,年輕人總是很愚蠢,還很自信?!?/p>
他不顧臉色難看的素遠,轉(zhuǎn)向和神父說話時,語氣恭敬了許多,“神父,新來的司長對圣主毫無敬畏之心,我是遵照圣主的命令行事,我為第一街區(qū)辛勞數(shù)年,起早貪黑,節(jié)衣縮食,絕不會違背圣主的心意,請您相信我。”龐西西穿著手工定制的西裝和涂滿鞋油的皮鞋,十分氣憤和委屈。
市民已經(jīng)被看押起來,他大喊不是這樣的。他民工打扮,穿著樸素,臉上有著深深的勞苦后的皺紋,“神父大人,我承認(rèn)我不是個完全的好人,我只是想要偷幾個油漆桶拿去換錢!我和我的愛人女兒已經(jīng)喝了兩個月的稀粥了,我的女兒瘦黃得像豆芽。請圣主原諒我,請神父原諒我,我絕對不是殺人犯!”他的腰彎下來,他跪在地上,臉貼著地。
賞南站在外面,平靜地注視著一幕,過了許久,他問龐西西,“區(qū)長,您有證據(jù)嗎?”
“證據(jù)?什么證據(jù)?”龐西西抖抖西裝,“圣主將殺人犯送到我的面前,是不需要證據(jù)的,我們只需要聽從圣主的指令辦事就可以了。”
“……”賞南直接略過了對方,看向身后敢怒不敢言的素遠,“沒有證據(jù)的話,就放人?!?/p>
“馬利維執(zhí)事,給這位圣子家中送一些食物,就說是區(qū)長粗魯蠻橫的賠禮?!鄙窀鸽m然年輕,可形容威嚴(yán),他審視著肥頭大耳的龐西西,“圣主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名圣子,龐老板在市區(qū)違規(guī)開賭場,我會立即寫信報告給主教?!?/p>
“神父……”馬利維被賞南的發(fā)言震驚到,神父這是生氣了?但龐西西有后臺,后臺還是宗主教。
神父不畏強權(quán),馬利維的崇拜溢于言表,“我立刻去辦!”他邁著雄赳赳氣昂昂的步伐,走出羈押廳。
龐西西一口飲盡了牛奶,把杯子粗魯?shù)厝M了助理手中,“神父,您最好再考慮考慮。”
賞南都懶得看他,轉(zhuǎn)身離開了,素遠忙跟了上去,“神父,可憐人會感謝您的?!彼屑さ谋砬榘l(fā)自真心,作為司長,他無法接受任何一個人被冤枉,還是這種只是為了完成任務(wù)就隨便拿一個人頂包的冤枉。
但素遠也表示了自己的憂心,“我怕會牽連您?!?/p>
“圣主會保佑我的?!辟p南心不在焉地說道,他知道這個世界有多荒謬,也有可能只會更荒謬,他更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有多微不足道,他以前那些觀念在博拉奇也完全不適用。
素遠看著賞南精致的側(cè)臉,平生頭一次,有些懷疑圣主的存在,連續(xù)出現(xiàn)的受害者,被拿來完成政治任務(wù)的無辜民工,總是在忍受饑餓與貧窮的圣子們,圣主沒有庇護他們。
“神父,我聽您說話,您的嗓子好像受傷了?”
語氣忽然變得比較生活化,賞南一怔,“這幾天做圣告有些頻繁,謝謝關(guān)心。”
“您稍等?!彼剡h往自己的辦公室跑去,他很快回來了,手里拿著兩包藥,“是我祖父藥店里的草藥,保護嗓子也能消炎,您拿去,讓執(zhí)祭們幫您熬,趁熱喝,冷掉后的藥效會沒那么好。您這樣盡職盡責(zé),真的是太辛苦了?!?/p>
素遠有些像賞南的那些大學(xué)同學(xué)們,不太像博拉奇的人們,連膚色都沒那么蒼白,賞南收下了對方的草藥,“好,謝謝?!?/p>
在回程的路上,馬利維知道素遠給神父送了藥后,忍不住感嘆,“司長可真是一個善良的人?!?/p>
賞南腿上放著那兩包草紙包著的藥,藥草清苦的味道滲透出來,過了幾秒鐘,他問馬利維,“這種為了搪塞上級,隨便抓人頂包的事情,經(jīng)常發(fā)生?”
“神父,您不用操心這些,”馬利維從副駕駛上回過頭,很認(rèn)真,“不管他們怎么做,您始終都是最受歡迎和尊重的神父,至于那些人,圣主會保佑他們的?!?/p>
回到神父小堂時,圣告早已結(jié)束,賞南一進門,剛脫下袍子,就看見了躺在沙發(fā)上看書的懷閃。
懷閃怎么還在?他不應(yīng)該早走了嗎?
聽見動靜,懷閃丟掉書,坐起來,漆黑的瞳孔牢牢地盯在賞南臉上,明明眼神是不善和揶揄的,語氣卻委屈,“神父,您怎么才回來?您請我來做圣告,卻對我不管不顧,圣主會懲罰您的始亂終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