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醫(yī)院的時候,虞昌月雖然還是板著臉,但眉眼里明顯是欣喜的。
她臉色跟剛入院的時候比,簡直一個天一個地。在醫(yī)院里,一日三餐都有營養(yǎng)師專門制定,換著花樣的設計套餐,加上醫(yī)生的治療,她身體的情況有明顯的好轉,當然,那些慢性病只能慢慢養(yǎng)著,無法根治。大多數老人身體都會有這樣或者那樣的毛病,更何況是虞昌月這副從未維護過的身體。
醫(yī)生向賞南交代著“您可以購買一些家庭理療儀,包括吸氧設備一類的,老人年紀大了,身體底子很差,需要很好的休息?!?/p>
≈ot;冬天的話,一定一定要注意不要感冒,會引發(fā)她的哮喘,老人會很遭罪。≈ot;病歷厚厚的一沓,出院后的注意事項也寫了好幾張紙。
虞知白抱著虞舍的那張照片,拎著一大口袋虞昌月的換洗衣服,≈ot;走吧。≈ot;
賞南攙扶著虞昌月。
走進電梯里,按了停車場的樓層,電梯開始往下運行時,虞昌月沒什么肉的手指抓緊了賞南的胳膊。
賞南垂下眼,問道“外婆,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我讓人去買?!?/p>
虞昌月沒回答,哼一聲,她總是哼,“我住院花了你多少錢”
她的頭發(fā)醫(yī)生給她剪短了,方便打理,出院時,護工給她梳得整齊齊。虞昌月的背微微佝僂,臉上皺紋橫生,眼珠不再渾濁,堅定又有力量,像一棵重新開始發(fā)芽的枯樹。
“不多?!辟p南說道,他沒想過和虞昌月計較這些,反正賞家的錢也多得幾輩子都花不完。
虞昌月看著杵在旁邊的虞知白,“記得還人家錢,聽見沒有”
虞知白緩緩扭頭過來,他抿抿唇,“好的?!?/p>
賞南憋笑,真要計較起來,虞知白可能真的給他打一輩子工了。
等在停車場的司機還是李厚德,他問是不是回家,回市中心那邊,虞昌月按住賞南,“除夕我要回自己家?!崩先搜劾锿赋鲆还删髲姟?/p>
賞南微愣,他很快明白過來,虞昌月是想回到幸福小區(qū),畢竟和虞舍有關的許多記憶都在那里,讓老人撇下女兒去別處過年,的確有點不太好。
于是,賞南對李厚德說道“去幸福小區(qū)?!?/p>
李厚德打著方向盤,一邊注意著后面有沒有車,一邊說∶“小少爺,跟你說個事兒,前幾天,幸福小區(qū)有一個跳樓的,都上新聞了。≈ot;
賞南“”
看見賞南露出疑惑的表情,李厚德就知道這事兒他們還不知情呢,這年輕人談起戀愛吶,就是忘我。李厚德說道∶“有個叫什么李什么平的年輕人,也不算特年輕吧,就前兩天大早上的,突然在院子里發(fā)狂地學狗叫,雙手雙腿在地上爬,速度飛快,一邊爬一邊汪汪叫,就那么上了樓,直接就從頂樓上跳了下來,一點預兆都沒有?!?/p>
李厚德想起那個視頻,起了層雞皮疙瘩,“看那視頻的角度,是對面樓上的人拍的,嚇死了人了,有的人跳樓好歹還在樓上晃一會兒,他是直接爬上去≈ot;啪≈ot;一下就砸下去了。我個人懷疑是狂犬病吶?!?/p>
賞南和虞昌月一起看向了虞知白,看見虞昌月去看虞知白,賞南猜到了,虞昌月一直都知道這些人會遭到自己行為的反噬,她也是知道李榮平對虞舍和虞知白母子的所作所為的。
車內沉默了會兒,有人開口感慨般“可能是撞邪了吧?!笔怯葜渍f的,他語氣輕飄飄的。
李厚德再次打了個寒戰(zhàn),“可別說了,他們都這么講,但誰撞了邪之后會學狗叫啊,專家說了,考慮狂犬病的可能?!?/p>
又安靜了會兒,李厚德又說∶“不過我女兒也說網上不少人分析是撞了邪。”
之后,車內再沒有人開口說話。
李厚德以為他們是在感嘆生命的脆弱,命運的無常。
賞南記得李榮平這個人,并且印象深刻,最后一次見到他時,他就已經十分不正常,賞南那時候就大概預料到,李榮平的死期將至。
紙人從未刻意去傷害過任何人,他和魯揚都是死在了他們自己的手里。命運是一個巨大的漩渦,所有人都別想脫離,命運的確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死亡也包含在其中。降生不可控,但死亡可控,死因在每個人不曾注意的過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