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青明懷疑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可剛剛那一幕一直在他眼前回放,那一幕總不可能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更重要的是,如果是幻想,他怎么也不會將賞南和翟青漁幻想在同一畫面中。
換成是別的人,除賞南和翟青漁以外的任何人,他們同喝一瓶水都不會讓翟青明感到驚訝和奇怪,可這是賞南和翟青漁,他也算是比較了解他們了,這兩人都極注重個人空間感,同喝一瓶水……
看著停車場那輛黑色的車順暢地從閘道滑出去,翟青明的心高高地懸了起來。
可能……可能只是因為賞南在這段時間和翟青漁相處得非常好吧。
除此之外,翟青明不敢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
李助的嗓音公式化地在翟青明身后響起,“您該用午餐了,我陪您去餐廳,過兩天就是翟總和太太的葬禮,您這幾天需要好好休息?!?/p>
翟青明完全沒聽他的,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賞南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和翟青漁的互動已經被翟青明注意到,他聽李七棟報著后面的行程安排——翟青漁給里李七棟加了工資,李七棟現(xiàn)在還需要兼任助理的工作,護工就只需要照顧翟青漁的衣食起居,可現(xiàn)在行程也歸他負責了,他嚴陣以待,還搞了個小筆記本背在包里。
李七棟:“我們現(xiàn)在要回酒店吃飯,下午約了一個很有名望的康復醫(yī)師,下午四點半?!?/p>
“就這些,沒別的了,”李七棟說完,忽又想起來,“還有,翟總和太太的葬禮于后天上午十點開始?!?/p>
張媽定的酒店,她絕對不會虧待大家,也沒有小氣,訂的是蕓城當地的一家五星級酒店,酒店專門從好幾個國家聘親大廚,雖然酒店在經營的過程中并沒有將“頂尖的食材頂尖的廚師”當成主要的營銷重點之一,可慕名而去的人依舊不少,并且還越來越多,現(xiàn)在已經被迫改為了預約制。
當然,在酒店訂房的客人例外,他們不用專門預約。
敞亮寬闊的大廳,大弧形落地窗,廚房操作臺居于中間,酒店被蕓城的特色園藝所包圍。
在這樣的地方吃飯,是一種享受。
“青漁哥,你吃什么?”賞南看完菜單目錄之后,直接翻到炸物那一頁,“我突然想吃天婦羅,再想想點個什么果汁?!?/p>
李七棟駝著背,看看站得筆直滿臉微笑、制服比他的衣服看起來還要干凈整潔的侍應生,小聲和旁邊的衛(wèi)杰說:“我想吃蓋澆飯吶?!?/p>
衛(wèi)杰和李七棟交頭接耳,“你就當吃零食了,吃不好等會我們出去再吃點兒?!?/p>
“不是吃不飽,”李七棟只覺得這菜單燙手,“我是覺得太貴了,一盤野菜怎么也要兩百多?”
翟青漁聽見李七棟說的話,看了眼李七棟指的那一頁。
侍應生眼睛毒,在接待到的第一時間大概就猜到了這四位客人最后的結賬是哪一位,一見坐輪椅的先生抬起了頭,她立馬彎下腰輕言細語地解釋道:“這是蕓城的一種特色草芽,只生長在蕓城特定的幾處半山腰,也只在夏季生長,采摘也都是人工,口感清新脆爽,您放心,我們餐廳一定不會亂收費?!?/p>
李七棟紅著臉,“知道了知道了,謝謝謝謝?!本汀容^稀有的,野菜嘛。
總算點完餐之后,賞南吃著侍應生送上來的餐前水果,也是蕓城本地的一些特產,底下放著大堆冰塊,果子入口不算特別甜,但清爽,不膩口。
“你試試?!彼偷郧酀O面對面坐著,怕翟青漁伸手費勁,他把盤子往翟青漁所在的方向推了一大截。
翟青漁所坐的位置一開始擺放著餐廳的椅子,侍應生將椅子搬開,把位置空給了翟青漁的輪椅,翟青漁在過程中說了好幾次“謝謝”“不好意思,給你們添麻煩了”,侍應生們臉上不見絲毫不耐,顯得尤其的熱情,比對待其他桌客人都要上心。
可越這樣,賞南心里越酸得擰成了一團,他們會特殊對待他們這一桌,不是因為他們看起來有多貴氣有錢,而是因為坐著輪椅的翟青漁——他們這桌有一個殘疾人。
不出意外,餐廳里的大部分工作人員都會知道,這號桌有一位先生是殘疾人,所以他們可以沾翟青漁的光得到餐廳額外的照顧。
但這不是榮譽,這是處于對弱者的憐憫,是餐廳展現(xiàn)愛心和人文關懷的大好機會。
對于翟青漁這樣的人而言,成為弱勢的、被照顧的一方,無異于自尊被掰成一塊一塊接著全部捻碎。
翟青漁靠在輪椅里,“你吃就行了,我不是很餓?!?/p>
不餓還點那么多,賞南心想道,翟青漁剛剛點了不少菜,幾乎每一頁都會點上一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