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前,李母問了一句梅眉夫人怎么沒有出現(xiàn)。
賞南也好一段時間沒有看見過對方了。
李西北如今是最清楚家里每個人動向的,他給賞南和陸及各自遞去筷子,回答說:“她幾天前動身離開了,去了國外,說要去休養(yǎng)身體,機票都是我?guī)兔τ喌??!彼缓完懠罢f,對方表現(xiàn)得不是很在乎,所以他也就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李母不提,他都差點忘了。
還好,李母也沒追問梅眉要去休養(yǎng)什么,因為沒人知道原因。
“好了好了,吃飯吧。”李西西輕扣桌子,她清清嗓子,舉起酒杯,“希望來年,嗯,大家都能順遂如意?!?/p>
賞南早就已經(jīng)到了可以自由飲酒的年紀,他和大家碰了杯,之后又喝了不少。
到年夜飯結(jié)束時,時間快十二點,賞南眼前的一切也開始怎么……莫名其妙地自己轉(zhuǎn)悠了起來。
李母一看,就知道他是喝醉了,連連痛罵李西北在飯桌上不停給賞南倒酒,李西北已經(jīng)準備開始放煙花了,他蹲院子里,頭也不回,“他都多大了,喝點酒咋了,看把您心疼的?!?/p>
他說著,揭開打火機,挨著點燃了一排排煙花的引線。
這是陸香在年前找人定制的。
煙火不斷沖上夜空,在頭頂迸裂開,流光溢彩地朝四面八方傾瀉成巨大的玫瑰花圖案。
夜幕被照亮了好久,賞南雙手揣在兜里,他一直看到煙花全部放完才收回視線,陸香本來也想看見這些,這個新年,就是她這么多年以來最向往的新年。
回到樓上,賞南昏昏沉沉搖搖晃晃地洗漱完,沒有進自己的房間睡覺,他哪怕喝醉了,都不會忘記李西北的呼嚕。
他徑直,不帶一絲猶豫地推開了陸及房間的門,陸及正準備睡覺,他剛掀開被子,一個人影就彎著腰從自己手臂底下鉆了過去,躺到了他床上。
他一躺下,就很自覺地卷著被子往里邊滾了兩圈,然后躺在了之前他躺過的位置,分毫不差。
“……”
男生哪怕洗過臉,臉看起來仍舊紅撲撲的,沐浴露和酒精的味道混在一起,并不難聞。
陸及沒有吵醒對方,它只是依依不舍地用指骨不斷碾磨著賞南的嘴唇,離開時,賞南的唇靡麗艷情地遠超他被酒精熏紅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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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李母就迫不及待地整理行裝要離開。
“我現(xiàn)在看見你過得好,我已經(jīng)放心了,”李母穿上來的那天穿的棉襖,她精神狀態(tài)比那天要好了許多,可能找到了賞南,又給了她一些活下去的支撐,“你……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p>
從她有限的認知當中,好好讀書考大學(xué),已經(jīng)是她可以給的最高的企盼。
送李母和李西北離開后,賞南在沙發(fā)的抱枕后面發(fā)現(xiàn)了一個信封,里頭是厚厚的一沓紙幣,同時還夾放著一張紙條:這是這些年的生活費,沒白吃哈。
寫紙條的人應(yīng)該是李西北,這個說話的口吻,肯定不能是李母。
李西北身上估計已經(jīng)沒錢了,賞南差不多能猜到,相處的這段時間,他也大體從李西北口中得知了不少對方的過往——李西北在專業(yè)上確實是一個相當優(yōu)秀的人,二十四歲就博士畢業(yè),進入了本地一家在全國都享有盛譽的律所,他學(xué)生時期就無償幫不少人打過官司,進入工作后,許多事情就由不得他挑選。最后打贏的那場官司,被告是陸蕭手底下的人,知道原告找的是個沒什么資歷和背景的小律師,私底下找到他,目的是收買,李西北這種人,自然是不可能被收買的。最后,官司打贏了,他老板說迫于壓力,他被開除了。
李西北的錢都是在那幾年攢下來的,被開除后找不到工作,哪哪兒都不要他,他只能去干一些送外賣送快遞的活,跑得勤的情況下一個月也能有一萬來塊。
賞南其實還挺心疼對方的,因為李西北其實就是一個沒什么心眼又死要面子愛死扛的人,如果有人給他做靠山,他的確能幫助不少人。
年后一個月,賞南和陸及離開了陸宅,孟管家則留了下來看顧陸宅,他說自己年紀大了,兒女都在國外,他對這里有感情,打算在這里度過晚年的最后一段日子。
走的時候,孟管家跟著他們的車輪的軌跡走了很遠。
宅子立刻就空了。
賞南按下車窗,現(xiàn)下開了春,稻田里蓄了水,估計要開始插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