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偶安安靜靜地躺在代麗麗的房間,聽著一場名為“母親掐死親生兒子”的悲情喜劇,等代麗麗清醒后,她就能擁有一具僵硬的尸體,與自己的,還有周圍人的荒誕表情,組成一場驚悚無厘頭的噩夢。
這是預(yù)設(shè),是在賞南還只是一個與它無關(guān)人員時的預(yù)設(shè)結(jié)局。
但今晚,它差點擰斷了代麗麗的脖子。
現(xiàn)在家里沒有紙偶,也沒有紙人,怨氣跟著被燒毀的紙人一起消散,代麗麗恢復(fù)清明,但賞南不會再留下。
一是因為他留在這里,紙偶可能會再回來;二是看見自己,代麗麗不免又要想起父親,又要重蹈覆轍。
“其實您可以試試去找一個真正愛您的人?!辟p南換好鞋,拉開門,外面冷風(fēng)呼號,他轉(zhuǎn)身看著坐在沙發(fā)上面容憔悴的女人。
李厚德把行李箱一個一個搬上了車,阿姨也在幫忙,她準備過了今晚就辭職回家?guī)O子,夫人越來越神經(jīng)質(zhì)了,簡直應(yīng)該送精神病院。
賞南走后很久,代麗麗突然打了個噴嚏,眼淚緊跟著掉了下來。
抽絲剝繭似的,她腦子開始變得清醒,開始記得賞南第一次開口叫“媽媽”時自己的心情,記得賞南第一次去上學(xué)時候她在家里牽腸掛肚的心情。賞南父親去世以后,她發(fā)現(xiàn)了對方只是把自己當作婚育工具,為了應(yīng)付父母,他和自己戀愛,結(jié)婚,生子。于是她看賞南也覺得惡心起來,她為什么會連自己的孩子也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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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那套房子距離學(xué)校其實更近,雖然長時間沒人住,但家具都蓋著防塵布,水電也是正常供應(yīng),只需要刷臉身份認證后就能正常運行。
李厚德幫忙把東西都搬進屋子里后,還幫忙簡單收拾了屋子,賞南看他忙得滿頭大汗,說道:“等會我自己打車去學(xué)校,您今天休息一天吧?!?/p>
“行?!崩詈竦掳胍贡唤行?,困得不行,小少爺待人厚道,他一口就答應(yīng)了。
屋子很大,一梯一戶的大平層戶型,站在落地窗前,可以俯瞰整個市中心。
李厚德走后,這里只剩下賞南一個人,賞南把衣服都掛進衣柜,其他生活用品也都拿了出來。
草草整理好后,賞南看了眼時間,不到六點,還能睡一個小時。
天還沒亮,整座城市都靜謐無聲,被浸泡在無盡的夜色當中,偶爾會有一聲常常的汽笛聲從遠方傳來。
賞南躺在床上,睡衣寥寥,他想起那只紙偶走在路上孤獨失落的背影,雖然只是一只紙偶,可還是讓賞南立刻代入了虞知白。
失落的是紙偶,還是虞知白?
賞南正想著,就聽見屋外“啪嗒”一聲,緊接著屋子里所有的燈都熄滅了,瞬間就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當中。
可能是許久沒人住,線路出了問題,賞南想道,不過反正也快天亮了,不用管。
他翻個身,面朝窗戶外。
——一道模糊清瘦的人影出現(xiàn)在那里。
賞南嚇得差點當場尖叫出聲。
習(xí)慣這種黑暗之后,就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的亮度還是能勉強能看清一些東西的。
人影逐漸靠近賞南的床鋪,賞南看清了來人,是虞知白。
對方臉煞白,唇鮮紅,穿著單薄的黑色毛衣,氣息陰郁潮濕,非人的觀感十分濃重。
它在賞南床前蹲下。
賞南起身下意識往后退,“你怎么進來的?”
虞知白直接拽著賞南的手腕把人拖了回來,它掐得賞南手腕生疼,賞南來不及呼痛,就見虞知白抬起頭,抿抿唇,低聲問道:“你今晚為什么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