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1章 紙活（第6頁）

“你誰？你怎么在虞婆子家里？”為首的男人長相十分粗曠，放電影里，就是匡扶正義，懲惡揚善的角色，他一雙水牛似的眼睛瞪著賞南。

這少年一看就不像是虞婆子能搭上關(guān)系的人，干凈，富有，渾然天成的貴重感，站在滿是鮮血的走廊里，像被艷麗玫瑰花瓣包裹的珍珠。

賞南的語氣也不太好，“朋友。”

“誰的朋友？”壯漢眼睛一轉(zhuǎn)，“虞知白的朋友？他還有朋友？”

賞南不會回答這么白癡的問題，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居于下方的這群人。

他們嘰嘰喳喳地開始說教指責(zé)，甚至謾罵這個明顯是要給虞家人出頭的少年。

“你誰啊你這么多管閑事？”

“你知道不知道虞婆子快死了的時候又會害死人續(xù)命吶？”

“上一個是虞舍，小心下一個就是你！”他們一邊說，一邊還拿手指指向賞南，五官都扭曲得錯了位。

賞南懶得聽，他去樓道角落里，在一堆雜物里邊彎腰抄起了一把掃帚，重新走到這群人面前，居高臨下的，目中無人的，語氣充滿威脅的，“再有下次，這個小區(qū)……我都給它鏟了?！?/p>

幸福小區(qū)的住戶年紀大的居多，在這兒住了一輩子，真要離開這里，估計大多數(shù)人都是給多少錢都舍不得走的。

這小區(qū)已經(jīng)被劃入了市區(qū)規(guī)劃范圍內(nèi)，不肯搬走的人占大部分，能多住一日算一日，更何況，現(xiàn)在的拆遷早就不像以往，意思意思給點兒，打發(fā)叫花子似的。

有人不信，討論過后，仍是不相信，畢竟賞南看起來太年輕了，和他們相比，還只是一個小孩子。

14悄悄提醒著賞南，給他補充資料。

賞南了解過后，慢條斯理地挽起衣袖，在臺階上蹲下，用掃帚指了指壯漢后邊那婦女，“你兒子，剛拿到了賞氏集團的實習(xí)資格。”

他指向另一個，“你老婆，在賞氏集團總公司后勤科任副科長?！?/p>

另一個，“你，賞氏保安，今天休息?！?/p>

賞南的混似乎是渾然天成的，他笑了聲，在眾人忐忑不安的神色下，開口道：“還不走的話，就……統(tǒng)統(tǒng)開了。”

短暫的沉默過后，最先被指到的女人抱著盆說：“算了算了吧，這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我兒子肯定得找我鬧，他為了這個面試準(zhǔn)備了三個月呢?！?/p>

她一開口，其他人也扛不住了，互相慫恿過后，擠著擠著跑下樓去了，只留下壯漢一個人，他獨自撐不住，氣得幾個大喘氣，“你等著吧，虞婆子晚上就來取你狗命！”

賞南：“……”

賞南看著這一地狼藉，黏在鞋底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動物血，空氣里的腥味和塵埃，被厚厚的灰塵罩住的玻璃窗，光也很難得照進來。

他鼻子忽然覺得有些酸，虞知白就是在這種環(huán)境里長大的嗎？如果他會痛也會難過的話，他會有多痛不欲生呢？

他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捏著掃帚慢慢站起來的時候，腿有些麻，撐著墻壁好半天才緩過來。

抬起頭時，他看見了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的虞知白——賞南也不知道對方何時出現(xiàn)的。

虞知白的視線一寸寸從賞南的臉上挪到賞南沾上了血跡的鞋面和褲腳上，他微微偏了下頭，眼神變得木然，臉煞白。

賞南感知到了對方的變化，驟升的戾氣，他丟下掃帚，幾步跑下樓梯，飛撲過去摟住虞知白的脖子，親了親他的臉，“沒關(guān)系，我把他們都趕跑了……”

虞知白抬手，緩緩扶住賞南的腰，像過了半個世紀那么久，虞知白低頭埋在賞南的頸窩里，哽咽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