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母親!”賞南打斷了對方,他的唇微微顫抖,哀傷地看著代麗麗,“您愛過我嗎?”
“就像您愛著父親那樣,您也曾那樣愛我嗎?”賞南哽咽著。
代麗麗的臉突然煞白,她像想起了什么令人絕望的往事,她看著賞南現(xiàn)在和自己,還有他父親神似的面孔,少年出落得越發(fā)俊秀,可隔著這張臉,她看見了自己抱著尚在襁褓的賞南坐在沙發(fā)上,賞南父親天快亮才從公司回來,換了衣服又要走,她不可置信地質(zhì)問對方是不是把家當旅館,他連看都不看一眼,不看她,也不看賞南。
代麗麗回過神來,她手指動了動,緩慢抬手撫摸著賞南已經(jīng)微微腫了起來的左臉,喃喃道:“誰會愛一個騙子的后代?騙子的后代,也是騙子?!彼旖寝抢聛恚畔率直?,提著裙擺,裊裊婷婷往樓上走去,語氣輕柔,“下不為例。”
賞南看見代麗麗提著裙擺的手在發(fā)抖。
[14:南南,疼嗎?]
“不疼?!痹眢w對代麗麗的愛大過恨,而真正的賞南,對代麗麗的憐憫大過于恨,起碼在現(xiàn)在的賞南的眼里,代麗麗更像一個受害者。
她看見賞南,就好像看見了他那個騙子父親,以及她痛恨的悲哀愚蠢的過去。
賞南不想將拿捏人的手段用在代麗麗頭上,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是切實存在的人,他無法站在上帝視角,心安理得地去利用他們的弱點。
代麗麗可能厭惡賞家小少爺,可母親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
但也沒有辦法,他總不能沒有死在紙人手上,反而被代麗麗打死在這個世界,那也太不可理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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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天亮時,賞南睡得正熟,虞知白的小紙片人在賞南門口站崗,保護他,小紙片人是不用睡覺的。
門被什么東西從外邊用力擠開,小紙片人反應及時,死死抵住門,雙手雙腳都在用力,但門還是被推開了一個很寬的縫隙。
一個腦袋猛地塞進來,木然地盯著小紙片人。
小紙片人渾身僵住,嚇得原地石化,只能眼睜睜看著扎著滿身銀針、充滿怨氣的紙扎人走進來。
紙扎人面容清秀,雪白的皮膚和烏黑的發(fā)絲足以以假亂真,不知道用什么東西做的眼珠顏色漆黑,唇涂得血紅。
小紙片人只是一張單純的小紙片人,沒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它貼在門板上,屏住呼吸,看著這只怨氣沖天的紙偶走到賞南的床尾,跳上賞南的床,它跳過去的地方,床墊微微凹陷。
紙偶掀開被子從床尾鉆了進去,被子一直在蠕動,到床頭,它從被子里鉆了出來,然后做出了讓小紙片人匪夷所思的行為——紙偶沒有傷害賞南,而是調(diào)整了一個可以靠著賞南的姿勢,將臉頰輕輕貼在了賞南的臉上,睜著眼睛,露出滿意的微笑。
“……”
紙偶靠過來的時候,14剛好進入休眠時間,也正好有時間整理從進入世界起,直到目前為止的一些數(shù)據(jù)。
它的宿主殊非尋常,溫柔勇敢,聰明卻不賣弄,膽大卻不莽撞,有自己的考量卻不自以為是,14實在是佩服主腦的眼光。
可能,不畏懼,對于怪物來說,也是一種很奇妙的存在。
那只渾身怨氣的紙偶在賞南醒來之前悄悄離開了,走時狠狠踹了靠在門邊的小紙片人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