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令見刁民們都乖乖的上來簽字畫押,很滿意的退堂了,下棋去也。
豆坊的東家娘從地上爬了起來,木著臉跟在丈夫身后。做豆腐是個苦行當,發(fā)不了大財,可總歸養(yǎng)活他們?nèi)依闲∩仙舷孪率畮卓谌恕?/p>
原本她也不覺得有什么不好,豆坊本來就是她夫君家里的。她嫁進來后十多年的功夫,三更睡五更起的做活,時至今日口袋里也沒有一百文。
“阿綿豆腐鋪”,這五個字第一回聽著就覺得好刺耳。
更刺耳的是,豆腐鋪的那個打了他們的死男的,按完手印后便巴巴地跑到女東家旁邊,“嚇壞了么?我本來我想去我鋪子里拿東西,事情發(fā)生得太快,沒來得及跟你打聲招呼。”
女東家拿著他的胳膊,手指在那些青青紫紫處摩挲著:“我來的路上還想著,若是真要流放,就先把鋪子租出去,帶著阿豆和寶寶一路跟著,這樣總能把你的一條命留下來的。”
“他們怎么能下這么重的手,真是壞心腸?!?/p>
豆坊的東家娘微微扶住腦袋,感覺被氣得有點眩暈了。
他們確實是帶了木棒的,但是斗毆剛開始,木棒就被這個死男的搶走了,后來都招呼在豆坊五人身上,豆坊的掌柜被打得嗷嗷叫,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你自己的夫君下手多重你心里沒有數(shù)嗎?。?!
死男的握住女東家的手,語氣低沉中透露出一種“堅強”,“我沒事的。今天是你豆腐鋪開業(yè)的第一天,我絕不能叫他們破壞了。你快去鋪子里吧,沒了你伙計們恐怕忙不過來。我自己去擦點藥就行了?!?/p>
這和剛剛抬手就把她公公扔到兩尺開外的是一個人嗎?她公公的牙齒都摔斷了兩顆,現(xiàn)在嘴巴里還全是血!
阿綿說:“那怎么行呢?你不能這樣不愛惜身體,又不是真的鐵做的。去我鋪子里,我給你擦藥?!?/p>
孟馳堅低頭看她,咽了咽喉嚨,“嗯”了一聲。
他索性半邊身子歪倒在阿綿身上,又暗暗在腰上發(fā)力,以免真的把小人兒壓倒了。
阿綿扛著小山似的夫君,目光堅毅,一步一步如同蝸牛似的往自家豆腐鋪挪動。
眾人默默注視著這兩人,陳捕快嘴角抽搐了下,如今他通曉了不少世情,又同為男子,怎會不知孟馳堅的心思。
他一面暗暗唾棄此男子的前后嘴臉,一面想著過陣子要與旺旺說,千萬要提防這種男子。不像他,可一貫是表里如一的,學不來這些花花腸子。
阿綿兩人回到鋪子里,豆腐鋪亂成了一鍋粥。
“嚇死我們了,幸好東家你沒事!”
跑堂和雜役跑上前,想要幫忙扶住奄奄一息的孟馳堅,孟馳堅頃刻間后退兩步,“好了,這會兒好像不痛了。”
跑堂沒太在意,苦著一張臉趕忙跟東家說:“剛剛差點惹得客人發(fā)火了,我們都不怎么會算數(shù),我會一點兒,簡單的還行……可是算得太慢?!?/p>
“是啊,我現(xiàn)在才發(fā)覺,書院里居然不教算數(shù)!”旺旺抱著阿月,掀開后院與前面鋪面當作軟隔斷的布簾,“怎么樣,事情解決了嗎?”
“沒事了,好在有驚無險,他們那邊人多,怕罰?!?/p>
旺旺把掛著淚珠,咬著手指的阿月遞給孟馳堅,一邊說:“你看你看,說了帶你去找爹爹,你還不信,白哭了吧?你干娘什么時候騙過你?”
她剛剛就這么哄著阿月,到處在米缸、柜子、菜籃里翻找,才沒讓這個小家伙一直哇哇哭。
“還有哪些賬?來我這結(jié)!小跑堂你快報。”豆腐鋪還堵著呢,阿綿重返柜臺,手拿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