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使了個眼色,一旁遠方的小輩上前趕忙說:“節(jié)哀,節(jié)哀,呃,他們長輩們都還在靈堂呢,我這就領(lǐng)你們?nèi)ァ?/p>
孟婧不甘示弱,也大喊:“三嫂?。∧阃榷架浀米卟粍勇妨?,還說爬也要爬來!哪能這樣就哭壞了身子呢?你父親九泉之下也定是不想看到你這樣的!”
陸興家胸口憋著一股火氣,忍耐著在前方帶路。
村人們議論紛紛,“阿綿還是變了,到底是父親走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也走了……”
“哎,說來也是可憐……”
陸興家皮笑肉不笑道:“堂姑(阿綿),這就到了,去見你父親最后一面吧。”
孟馳堅握住似乎要搖搖欲墜的阿綿肩膀:“我與她一道去,否則她這樣恐怕見到老父,當場便要隨父去了?!?/p>
讓夫家陪同本就是應(yīng)當?shù)?,因此陸興家也不好拒絕,行了個禮見兩人進了靈堂。
阿綿臉上糊著一層厚厚的脂粉,半瞇著眼睛悄悄打量起來。天氣熱了,尸體其實有點放不住了,散發(fā)出很大一股臭味。
孟馳堅忍耐著心中煩躁和想要“吸”一番阿綿的沖動,在她耳邊悄悄說:“別看,萬一晚上做噩夢。”
兩人跪坐在旁,孟馳堅快速的掀了下麻布,阿綿乖乖聽話閉著眼睛,接著他便再次蓋上了。
下一秒,孟馳堅一臉抽搐似的,將很大且悲傷的聲音傳了出去:“爹!我們來看你了!你怎么就這么去了,我們還說開春后把你接來照顧,你這讓阿綿怎么活啊!她一直盼著想要再見你一面——”
阿綿暗暗訝異,不知道他還有這樣的一面,嗓音洪亮清晰,顫音真切,鄉(xiāng)里的戲臺恐怕他也是能登上去的。
外面的孟家人跟接到信號一樣,嗚嗚的都哭了起來,那話里念來念去,都是什么阿綿太孝順了、阿綿太知感恩了、阿綿為了老父付出了多少云云。
陸興家忍到這時,同樣也一副哀痛至極的樣子,索性順水推舟,“阿綿的孝心,我們都是看在眼里的。連我們也看得心痛??!陸叔公就阿綿這一個女兒,阿綿定是要給他風光大葬的!”
“對?。∪绱瞬拍芤员戆?!”
“這老人家啊,最后一樁心愿就是身后事能體面,陸叔公生前潦倒,死后也該叫他享上一回福了!”
村人們中的老者紛紛點頭稱是,陸阿綿再不懂事,這會也該沒有二話的。
兩人走出靈堂,阿綿有樣學(xué)樣,“為了我爹的事,大家多有操勞,這錢我陸阿綿定是要出的!否則,我陸阿綿還是個人么?”
孟馳堅作驚訝狀:“你、你身上哪有錢?莫不是你背著我藏了私房錢?”
阿綿哀怨道:“這都是我給我爹的一片孝心,是平日里吃穿儉省,這二百文是我一個銅板一個銅板攢下來的!”
“阿綿,你是已出嫁的女子,就是夫家的人了,怎可如此?”二嫂捂住心口。
這——
小娘子身上沒有錢,也是能理解的。
陸家興從一開始就瞄準的不是阿綿,他上前一步:“孟兄,還請聽我一句勸,別怪陸娘子,這躺在里面的,可是你的親丈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