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終于發(fā)現(xiàn)她為什么會覺得那對兄妹眼熟了!
他們和鹿玉堂——都有夫妻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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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鹿玉堂說他沒有親人了,他是孤單一個人,和她一樣……才對。
如果他有親人,就表示他沒辦法永遠(yuǎn)留在她身邊,因?yàn)橛衅渌麑λ苤匾娜艘窒硭耐粢饬Γ苍S終有一天要回到親人那兒去,而她這個對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的人,就必須要掏出手絹,揮手和他道珍重嗎?
雖然她不是壞心希望他無親無戚,她知道沒有人陪著的痛苦,當(dāng)然舍不得他嘗,但……她也很自私不想讓他離開呀。
天香心情惡劣,幾個夜里腦子里盤旋著一這個念頭,好幾次都讓她哭了。
鹿玉堂不是眼拙的人,自然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尤其一些天她睡醒時雙眼不是惺忪,而是浮腫,那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準(zhǔn)時在戌時就被他趕上床睡覺,睡足好幾個時辰的女孩身上。
難道是她那日遇見「他們」,「他們」對天香說了什么,天香瞞著他沒說,反而自已放在心里?她的反常,是因?yàn)樗呀?jīng)知道了他的過去?
鹿玉堂不得不承認(rèn),這個想法讓他忐忑。因?yàn)槿羰翘煜汩_口要他離開,他就真的沒有留下來的理由和……權(quán)利。
她什么時候會開口要他走?
他什么時候會說他要走?
鹿玉堂和天香心里各有擔(dān)憂、各有思忖,卻也各自不去點(diǎn)破。
「該休息了?!?/p>
天香寫了一下午的稿,鹿玉堂照往例端來水盆讓她凈手,天香則是快手收拾稿子,防他像防賊似的。
換做是以前,他會相信她在抄的書是機(jī)密,但現(xiàn)在,添了些不安,他不得不認(rèn)為她對他不信任,所以不允許他瞧見她在忙什么。
夭香因?yàn)樘颐Χ蚍幣_,灑了一桌子的墨,不單浸濕了幾張她來不及搶救的稿子,連她的衣袖也無法幸免。
「呀!」
相較于只會慘叫的天香,率先做出反應(yīng)的鹿玉堂迅速拉高她的手,用自己的袖子抹去黑墨水,不讓它再蜿蜒整張桌子。
「我說過我不會去看妳在寫什么,妳大可不必如此?!孤褂裉脹]理會自己黑了一大片的袖子,再取來干凈的拭巾將桌面上的殘墨擦去。
「我……你要不要去換件衣裳?!黑墨弄臟你了?!?/p>
「嗯?!顾麘?yīng)允,卻還是溫吞在整理被她弄亂的書桌。
「你快去呀!」她看著他那只被染得像黑炭的右手,有些難受。
「妳袖子也沾到墨了,將手洗干凈之后也去換套衣裳?!?/p>
她袖上的墨漬不過一個銅錢大小,他卻是整片肘袖都淪為抹布,竟還只是擔(dān)心著她……天香哇的一聲哭抱住他,這舉止來得突然又莫名,讓鹿玉堂怔住,一雙手只能僵著不動,讓天香黏著他的胸膛腰肢,哭得不能自己。
天香畢竟是年輕小姑娘,心里藏不住話。她本以為自己可以硬撐到鹿玉堂自己開口說要離開,她才會受不了放聲痛哭,可是看著他神情淡然的模樣、聽著他低沉的聲音,她忽然之間好害怕,好害怕她會失去這些,她沒辦法再像前幾日那般佯裝無事人,和他閑話家常,就是故意不去觸碰到讓她心酸酸的話題……「你別走好不好?留下來陪我!我不會讓人欺負(fù)你的!要是你覺得一百兩的月俸不夠,我把我的稿酬都給你,全都給你!你別走!我不要你走……嗚哇——」她邊哭邊說,說完了又繼續(xù)哭,也不理睬她沒頭沒尾冒出這樣任性的要求鹿玉堂是否能懂,她只是將自己的真心話全說出來,她就是不要讓他走——蟯首埋在他胸前,熱燙的眼淚逐步將他心窩口的布袍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