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十五分,A市東區(qū)警局的值班大廳亮著慘白的燈光。
我和蘇早推開玻璃門時,冷氣混著消毒水味撲面而來,激得我打了個哆嗦。
值班臺后面,一個滿臉倦容的民警正對著電腦打哈欠,眼角擠出兩滴淚。
“報案?”他頭也不抬,手指在鍵盤上敲打著,“丟手機還是丟電動車?”
蘇早的指甲掐進(jìn)我手掌。我能感覺到她的憤怒像電流一樣傳導(dǎo)過來?!拔覀儼l(fā)現(xiàn)有人在販賣新型毒品?!彼曇艟o繃,“就在王記燒烤攤?!?/p>
民警終于抬起頭,目光在我們臉上掃了一圈,在看到蘇早時微微停頓。
他三十出頭的樣子,制服領(lǐng)口敞開,露出里面發(fā)黃的汗衫?!靶滦投酒??”他重復(fù)道,語氣里帶著明顯的懷疑,“什么新型毒品?”
“”咖啡“?!蔽疑锨耙徊?,“藍(lán)色紙片,含在舌頭底下用。那些建筑工人說……”
“建筑工人?”民警突然笑了,露出被煙熏黃的牙齒,“小朋友,那些民工喝醉了什么都敢說。上個月還有人報案說自己被外星人綁架了呢?!彼麚u搖頭,轉(zhuǎn)向電腦,“沒有實物證據(jù),我們沒法立案?!?/p>
蘇早猛地拍在值班臺上,震得筆筒跳了一下。“我親眼看見他們交易!就在半小時前!”
“小姑娘,冷靜一點。”民警皺起眉,“你知道A市每天有多少涉毒舉報嗎?如果每個都查,我們就不用干別的了?!彼麎旱吐曇?,“再說了,那些工地上的事,不是我們不想查,查了也查不到,現(xiàn)在王市長沒了,聽說紀(jì)委要下來,誰也不想惹出亂子來嘛……”
玻璃門突然被推開,一陣?yán)滹L(fēng)卷入。我們都轉(zhuǎn)過頭去。
蘇姨站在門口,手里拎著銀色工具箱,黑發(fā)在腦后挽成一個嚴(yán)謹(jǐn)?shù)陌l(fā)髻,白大褂遮住了她的好身材,即使戴著口罩,我也能認(rèn)出那雙眼睛。
“媽……”蘇早的聲音突然小了。
蘇姨目光在我們?nèi)酥g轉(zhuǎn)了一圈,最后落在那位民警身上。“小張,怎么回事?”
民警——現(xiàn)在我知道他姓張了——立刻站了起來,臉上堆出笑容。
“蘇主任!這么晚還加班?。繘]什么大事,這兩位來報案說發(fā)現(xiàn)毒品交易,這不是你家小公主嘛,我就……”
蘇晚摘下口罩,她的視線掃過我和蘇早交握的手,嘴角微不可察勾起?!笆裁炊酒??”
“”咖啡“。”我鼓起勇氣回答,“藍(lán)色紙片,上面印著咖啡圖案。工人們說用了能精神百倍,而且查不出來?!?/p>
蘇姨的表情變了。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我確信我看到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你們在哪里看到的?”
“王記燒烤?!碧K早搶著回答,“兩個建筑工人,一個叫老陳,一個……”
“你們跟蹤他們了?”蘇晚突然打斷,聲音銳利得像手術(shù)刀。
我和蘇早對視一眼。
“對啊,我怎么就忘了……”蘇早有些懊惱地低聲和我說。
“愚蠢!”蘇晚厲聲喝道,嚇得值班民警和我都縮了縮脖子,她一把抓住蘇早的手腕,“你知道那有多危險嗎?如果你出了什么事……”
“所以我們來報警啊!”蘇早掙脫母親的手,聲音里帶著哭腔,“難道要裝作沒看見嗎?”
蘇姨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強壓怒火。她轉(zhuǎn)向值班民警:“張警官,能借用一下會議室嗎?我和我女兒需要談?wù)??!?/p>
會議室狹小而悶熱,一張長方形木桌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蘇姨關(guān)上門,將工具箱放在桌上,發(fā)出沉悶的撞擊聲。
“把你們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訴我?!彼畹?,語氣不容置疑。
蘇早梗著脖子不說話。我只好把燒烤攤上的見聞復(fù)述了一遍,包括老陳炫耀“咖啡”的效果,提到“老板們也在用”,以及他們離開的方向。
蘇姨臉色越來越難看,似乎一陣后怕,“你們知不知道自己在玩火?”她聲音壓得極低,“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那些人……他們真的會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