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嘴里不停的重復(fù)著一句話:為什么…為什么…”
看到淚水再次從安諾眼里涌了出來,我的心好似被什么攥住了一樣,猛地抽痛了一下~
“媽媽好像嚇壞了,臉色發(fā)白的看著爸爸,有些驚慌失措。當(dāng)時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詭異的氣氛讓我有些害怕,于是哇的大聲哭了出來。”
“可能是我的哭聲喚醒了爸爸,他第一反應(yīng)是撲倒我的身邊,緊緊握住我的手,不停的安慰我,我看到爸爸的眼睛已經(jīng)紅了,他好像哭了。我伸出手,爸爸俯下身子抱住了我,輕輕的拍打著我的后背,嘴里還在不停的說:諾諾乖諾諾乖,不要怕,爸爸在這~”
“接下來的幾天,爸爸和媽媽沒再說過話,只是沉默坐在病床的兩邊守著我,那幾天爸爸總是精神恍惚,有時候大夫過來喊他好幾遍都沒有反應(yīng)。但是每當(dāng)我因?yàn)椴皇娣蛘唠y受的哭出來的時候,爸爸總是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飛快的撲到我身邊,不停的安慰我~”
“再后來,在我病快好的時候,一天早上醒來,媽媽不見了。當(dāng)我哭著找媽媽的時候,爸爸只是抱著我不停的流眼淚,一邊哭一邊說:爸爸還在,爸爸還在。我后來才知道,媽媽是不辭而別的?!?/p>
“治好病,爸爸帶我回到了家里,從那天起,我再也沒有見爸爸笑過。奶奶問起媽媽怎么沒回來,爸爸只是沉默以對,奶奶沒辦法,媽媽家是在另一個鎮(zhèn)子上,離得太遠(yuǎn),又全是山路她也沒辦法上門去問兩口子出了什么事~”
“回來的那天,從不碰煙酒的爸爸抽起了煙,晚上喝的爛醉如泥,看著醉倒在院子里的爸爸,我只能無助的坐在爸爸身邊哭,還是路過的鄰居聽到我的哭聲叫來了大伯和奶奶,他們幾個人把爸爸抬到了床上~”
“從那天以后,爸爸幾乎每天都喝酒,喝了酒就坐在院子里發(fā)呆,喝多了就搖搖晃晃的爬到床上睡覺。家里少了一個人,但是爸爸照顧我照顧的很好,他就是喝多了了也會想著先給我做好飯,也會給我洗衣服,還有扎頭發(fā),只是,爸爸再也沒有把我放到肩膀上帶著我跑過田里的小路~”
說到這里,安諾情緒有些控制不住,捂住嘴嗚嗚哭了起來~
我有些心疼的攬住安諾的肩膀,把她抱進(jìn)懷里,輕輕的拍打著她的后背,心里也忍不住對安諾的那個爸爸多了一些敬意。
當(dāng)一個男人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疼愛的女兒不是自己的親生骨肉,這種打擊能有幾個人承受的住。
尤其是知道女兒不是自己親生的,妻子又丟下孩子不辭而別,他非但沒有用孩子泄憤,而是像往常一樣照顧的無微不至,這是一種多么沉重的父愛~
懷里的安諾哭了一陣,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帶著有些哽咽的聲音再次響起~
“后來,爸爸又一次喝醉了,在村后的一片樹林里號啕大哭,聞訊趕去的大伯和奶奶在喝醉的爸爸?jǐn)鄶嗬m(xù)續(xù)的言語中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爸爸已經(jīng)出嫁的兩個姐姐,還有大伯,帶著七大姑八大姨就打到了媽媽家。只是他們沒有見到媽媽,因?yàn)閶寢尯图依镌缫呀?jīng)斷了聯(lián)系,他們也不知道人在哪。群情憤怒的眾人將媽媽家打砸一通,臨走還讓媽媽家賠了一筆錢~”
“那天這些人回到家以后,正好看到呆呆站在門口的我,大伯走過來一個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罵了我一句野種。趴在地上,當(dāng)時我并沒有哭,因?yàn)槲乙呀?jīng)完全懵掉了,不知道為什么大伯會打我,他還說我是野種,野種是什么,我當(dāng)時心里還在想。”
“聽到動靜的爸爸從房間里沖出來,一把推開了大伯,將我從地上抱起來,沖他們吼到:關(guān)孩子什么事!你們都走,出去,全都出去!!爸爸趕走了他們,將我抱進(jìn)了房間,小心翼翼的用濕毛巾給我擦臉上的沾的泥土,看著眼前的爸爸,我只是緊緊的抓著爸爸的衣襟,生怕爸爸突然不見了~”
“從那以后,爸爸把酒戒掉了,只是煙沒戒掉,爸爸又變回了以前那個勤快的爸爸,只是爸爸再也不會笑了。”
“因?yàn)橹澳且粓龃蟛?,我的身體一直很虛弱,后來爸爸專門跑了幾十里山路去找了一個老中醫(yī),給我求來了一個補(bǔ)身體的方子。只是里面有幾種藥很貴,尤其是野山參,根本吃不起,于是爸爸進(jìn)山里自己挖草藥,然后回來給我煮。直到有一天,天都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爸爸都沒有回來,我坐在大門口,看著爸爸每天走的那條小路,期待著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墒堑鹊降氖且蝗喝说牡絹?,人群里還有奶奶的哭聲,然后我看到爸爸躺在一塊門板上,由幾個人抬著,渾身是泥,整個上半身都被血染成了紅色。我呆呆地走到爸爸身邊,叫了一聲爸爸,但是沒有回應(yīng),我看到爸爸手里還緊緊的攥著一把草藥……”
安諾說到這有些泣不成聲,趴在我懷里不停的抽噎著。
聽到這,我的眼睛有些發(fā)酸,之前我從未聽安諾提起過她的這個爸爸,根據(jù)我的為數(shù)不多的了解,我能隱隱感覺到人是應(yīng)該不在了,但是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心下不由得深深嘆了一口氣~
“哥,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因?yàn)槲宜赖陌 卑仓Z揪住我的衣服,嚎啕大哭。
此時,我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只能緊緊的抱著安諾,輕輕的撫著她的后背,生怕她哭的背過氣去~
安諾哭了好一會才慢慢停止了哭聲,我胸前的襯衫已經(jīng)濕了一大片,我扯過旁邊的紙巾,給安諾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等待著安諾情緒慢慢平復(fù)下來~
安諾接過紙巾自己又擦了擦,看了看我的胸前,歉意的沖我笑了下~
“哥,對不起,我剛剛太激動了,好久沒這樣哭過了?!蔽抑皇巧焓置嗣仓Z的頭,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