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剮
“都是些什么人在議論此事?”
“大都是些商賈,尤其是開酒肆、茶樓的那些人最多!”沈祥想了想,謹慎地回答。
陸卿聽后又問:“清水縣中,除了盧記的老板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人跟他一樣,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并沒有。”沈祥回答得十分篤定,“就只有他自己,所以大伙兒私下里才都說,那盧記絕對是夭壽的惡事做得太多,所以遭了天譴了!
不過……”
見他有些遲疑,陸卿微微點了下頭:“但講無妨,本官自有分辨?!?/p>
“我們清水縣有一個老字號的食肆,里頭有一個老掌柜,過去和盧記過往甚密。
因為在酒肆里做了許多年的掌柜,過去自然是認識許多釀酒的人家。
不知是不是那盧記許了他什么好處甜頭,凡是偷偷摸摸想要賣酒給那老掌柜的人,一轉(zhuǎn)眼盧記就會派人找上門去,軟硬兼施,威逼利誘。
到最后,整個清水縣都找不到盧記之外釀酒販酒的作坊,這里頭少說也有那老掌柜一半的功勞。
他與那盧記的家主似乎是差前差后失蹤的,只是后來他的尸首被人找見了,盧記家主到現(xiàn)在也沒有找到。
大伙兒私下里其實都有議論,說肯定是那盧記家主作孽太多,遭了天譴。
酒肆的老掌柜為虎作倀,也跟著一起得了報應。
只是,這話我們都只能私下里偷偷說……畢竟李大人與盧記……說多了也怕他心里頭犯嘀咕?!?/p>
陸卿聽了沈祥的話,面具后的黑眸里閃過一絲狡黠:“你方才說,李大人與那盧記之間的勾連,衙門之外無人了解?”
“是?!碧崞鹂h令李文才,沈祥的面色又陰沉了幾分,“那盧記是從外地遷居到此處,在清水縣這一帶原本是根基最淺,也沒有什么依仗,所以李大人便在許多酒商當中選中了他家。
他當初物色到盧記之后,曾許多次將人帶到衙門里相談,壓根兒就不避諱衙門里頭的人。
畢竟他背后有貴人,莫說是我們這些祖祖輩輩在清水縣過活的小螻蟻,便是上頭州府的知府大人與他說話也比別人客氣幾分,有人去州府告他的狀,知府大人都將告狀的直接送交李大人親自發(fā)落。
白日里大人您見過的縣衙主簿,那本就是李大人身邊的自己人,自然不會出去亂說。
剩下的人,都與我這般,一家老小都指望著我們這份差事吃喝,饒是他當著我們的面與盧記勾連,我們也沒有那個膽子到衙門外頭去說。
外頭只道是盧記財大氣粗,囂張跋扈,頂多覺得李大人收了好處包庇罷了,絕對料想不到,李大人才是這里頭吃大頭的那一個?!?/p>
“你這番倒是坦誠?!标懬鋵ι蛳榈膽B(tài)度比較滿意,微微點了點頭。
沈祥苦笑,嘆了一口氣:“我今夜也算是豁出去了,您若是真正為民請命,上達天聽的青天御史大人,我也算是為清水縣百姓請命,畢竟再這么下去,真的是要出大事的。
若您不愿,或者扳不動李大人,那我便也認命,舍得這一身剮,死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