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嚴素非一直在和鄉(xiāng),如何知曉這些情況?
抬起頭,微微覷了他一眼,卻見他正盯著我,目光嚴厲,于是趕緊低下頭,感覺頭頂烏云密布。
嚴素非倒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道:“我人雖在和鄉(xiāng),但不代表我就一無所知。你去望月國,在洗月湖上遇刺,這些事情,我都知道。”
“你知道我去望月國?”
“嗯,去之前,王爺曾知會過我?!?/p>
嚴素非的杯子續(xù)了茶,大概是茶的滋味確實不錯,喝了一口后,他的眉頭舒展下來?!案艺f說,這一路的遭遇。”
聽著這話,我覺得很無奈。因為蘇青云早就詢問了一番。除了省略了金戈和縹緲風的某些可能影響我和蘇青云感情的言論、我獨處荒野的那段、縹緲風的真實身份和他們對我是云家人的懷疑外,我基本如實相告。
之所以省略那些言語,是我覺得蘇青云未曾講什么青云紫煙,大概也就抱著過去的事情不再提這個心態(tài),那么我也就不再刨根問底,畢竟生活簡單安寧是我的畢生追求;而不講獨處荒野那段,是我覺得那種境界體會的時候別有滋味,講出來就是矯情;我沒有說出縹緲風是風族族長這個身份和他們認為我是云家人這個事,前者是配合縹緲風的神秘,后者是我覺得此事并不靠譜不說也罷。
而現(xiàn)在嚴素非又要詢問,看來我得再說一遍了。
因為有過一遍的敘述經(jīng)驗,所以在嚴素非這我說得個流暢。從洗月湖上遇刺,到望月國與蘭守軒見面,到被金戈劫走又放走,到遇縹緲風,到去御數(shù)劍廬,到在農(nóng)莊的小住,到最后被蘇青云找到,都一一說來。
我本想籠統(tǒng)敘述一遍,誰知嚴素非問的極細,像是怕我遺漏掉什么重要環(huán)節(jié)。他的追問,又不是咄咄逼人的追問,反而是像是循循善誘,甚至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讓你有種全盤托出坦白從寬的沖動。
坦白從寬,是的,嚴素非端坐在椅子上,就像個嚴厲的長者,而你,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你試圖撒謊,但在他的火眼金睛下,你的小心思根本無處遁形。
不可否認,嚴素非讓我從心里發(fā)怵。
嚴素非問完所有他想知道的細節(jié),沉思片刻,說:“金戈說蘇王爺娶你只為得到我和鄉(xiāng)的力量,青云紫煙才是天作之合,你雖不信金戈的話,但還是在心里產(chǎn)生了影響。所以,蘇王爺未能及時來接你,你便認為事實果真如此,從而退縮了,不愿回來,是也不是?”
我見嚴素非一字一句準確無誤的分析出了我當時的心境,不由想起“心思縝密心細如發(fā)”這樣的詞。我看著他銳利的目光,直覺那目光剖開了皮肉,將我那顆心臟掃視了一圈又一圈,不由一陣哆嗦,而后低低回了個
——“是。”
嚴素非的目光銳利至發(fā)寒,然而聲音依然古井無波,“你不愿回青州,也不愿回和鄉(xiāng)了?”
看著他這番模樣,我便知他此刻有些危險。
記得那時嚴素非退了林家小姐的親,林家上門大鬧,嚴素非揚言“不能愛護嚴云遲的人是不能做嚴家的女主人的”時候,便是目光銳利至發(fā)寒,聲音始終古井無波。雖是如此,卻在當時亂糟糟的場合下,依然以這股淡漠的姿態(tài)鎮(zhèn)住了所有人。
我嗅到了某種危險,便開始仔細琢磨怎么回話。然而嚴素非接下來的話讓我卻超出了我的想象。
他說:“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和鄉(xiāng)嚴家,永遠是你的家!”顯然嚴素非極不習慣這么直白的表達,虛咳了下,才繼續(xù)道,“不要想著無處可去無人可依,只要你還姓著嚴,你就永遠不是無家可歸的人!”
聽聞此話,心念一動,眼皮一抬。
只要你還姓著嚴?如果有一天我不姓嚴了,所有的一切就都沒了嗎?不過我若不姓嚴,我還能姓什么?
我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了一個字,浮浮沉沉,卻足夠清晰,那個字,那個姓氏,是——云!
恍然間我想起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在某一個晚上盤旋在心上,始終無法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