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他為什么想不起自己了,云淺說過人相的九年是很長一段日子,那么也許經(jīng)過了這么久,他忘記了。可是他一直帶著紅珠鏈,這讓云遲有些不解。不過她想,也許有一天他能想起來了。
有時候云遲也想要不要去提醒他一下,但是她不知道該說什么,所以很快打消了念頭。
想起來和想不起來到底有什么差別,云遲并未想透。
她也曾詢問過云玦這幾年的事,可他總是閉口不談,只是提到時目光中總流露出那么一絲哀傷。云遲不知這哀傷從何而來,她只是看著有些心疼。
蘭守軒的冷漠雖然讓她有些失落,卻也未影響全部心境??粗炜詹煌⒙涞涅Z毛大雪,云遲期盼著它早一日能停,因為蘭守軒說了,雪停了,路通了,他們就能北歸了,然后,便能見到云玦了。
所以云遲一日日的坐在檐下,看著白茫茫的一片,等著雪停的那一天。
也不知是封仙臺那次氣息受損太重,還是給云玦施了五百年長生訣使得她變得虛弱,這幾百年來,云遲越來越沉默,原本云玦在身邊時還能逗她說幾句話,云玦一走,她就再難開口說幾句話?,F(xiàn)在來了這荒海大地,到了這山院里,除了蘭守軒,她再無一人認(rèn)識,而蘭守軒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對她除了漠然外還有一絲云遲看不懂的敵意,所以她就變得更加安靜。安靜到好幾次別人自她身邊走過都沒發(fā)現(xiàn)她。
她太小了,千百年來始終是十二三歲的身量,又總是一動不動的坐在角落里托著下巴看著天空,所以常常被人忽視。
這一日用過早飯,蘭守軒走到黑色木柱邊,看著那個安安靜靜坐著角落里不畏嚴(yán)寒的少女,眼中有了一絲的恍惚,然而很快又化為黯沉。
感覺到有人注視,云遲偏過頭,見披著墨綠色大氅的他,正低頭撫著手上的紅珠鏈,濃密的睫毛在眼下灑落一片陰影。
蘭守軒不經(jīng)意的抬起頭,觸及她的目光又瞥開。向廊外走了幾步,見雪勢漸小,一提身,人已掠至幾丈開外。
云遲看著白茫茫的雪地上那一抹飄動的異色,心里頗為震動。知他又是去不遠(yuǎn)處的峽谷之中習(xí)練了。當(dāng)初云淺傳了他無上功訣,這幾年,他已習(xí)得七八分境界。
想了想,也站起身,翩然朝他方向掠去。這幾日在這山莊中也著實沉悶,倒不如出去走走。
天地一色,人蹤滅,鳥飛絕,本是單調(diào)的很,云遲卻愛煞了這純潔與寂靜。飛了一會停下,腳踩著積雪,心里莫名舒適。捧一把雪,觸手冰涼,折一根冰枝放入嘴里,“咔嚓咔嚓”咬碎,沒有滋味,卻是最好滋味。
云遲覺得渾身放松,她一個人慢慢走著,臉上掛著淺淺的笑。白衣白雪,若非青絲著一色,這天地當(dāng)真是融合一片。
走著走著,云遲聽到了“呼呼”聲響。嗅著冰寒空氣里淡淡的冷香,便知蘭守軒就在近處。
輕聲繞過山石,見峽谷邊上,脫下大氅的蘭守軒僅著一襲暗紋黑色錦衣在習(xí)練著。他的額頭沁出了汗,然而眉頭卻緊皺著,似是遇到了什么難題。練了一會他停下,有些氣餒,“為何到了這步,從來沖不上去?”說著又按方才的路數(shù)又演練了幾遍,只是越練氣息越不穩(wěn),人也卻焦躁。
云遲已然看明白了。蘭守軒習(xí)的無上功訣,雖已練至七八分,然而卻卡在了關(guān)口上。若不是有幾步誤了方向,習(xí)個十成十也是極容易的。
云遲有心提點,便向前走了幾步,現(xiàn)出了身。
蘭守軒未料到她來了這里,一怔,冷冷道:“你來做什么?”
云遲并不理會他的漠然,輕輕說道:“你有幾步走錯了?!闭f著,擋著他的面習(xí)起來。
蘭守軒看著她嫻熟著習(xí)練他卡住的關(guān)口,越看越驚嘆,“原來如此。”
演練完畢,云遲收起真氣,看著他說:“你按著這個步驟,便可習(xí)至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