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如實說出我的病狀,我睜大眼睛只覺他高明無比。
花大夫笑道:“你體內寒毒已快清除,但余下的害處不可小覷,這燒熱之相便是余毒爆發(fā)。”
“既是寒毒,為何高燒不退!”這邊的金戈突然發(fā)話了,似乎這位大夫的醫(yī)術有所懷疑。
花大夫解釋說:“你如今外表雖是燒熱之狀,實則體內寒冷至極,若是誤用藥物,當真性命堪憂!”說著轉進屋內取出個青色瓷瓶,倒出三粒紅豆樣的藥丸,說,“此為紅豆丸,每日一顆,連服三日,你身上那余毒便會徹底拔除。”
金戈依然懷疑此人水平?;ù蠓騾s也不惱,說:“如若不信,可在此先服用一粒。若是服下片刻后高燒能退,你再付診金,如何?”
藥很有效,服下片刻我的燒就退了。
在我等著藥效發(fā)揮的當里,聽那大夫對金戈說:“……氣色不好,替你把一脈如何?”
金戈一怔,而后冷冷回絕。
我想起了什么,又問道:“那如果我體內的寒毒全部解了,我能長高長大嗎?”這樁事,可是始終壓在我心里啊!
“當然能的,而且,會很快?!被ù蠓蚝V定道。
我一陣高興,還想再說些什么,卻被金戈一把扯開。他付了診金,領著我出了門,惡狠狠的說:“記得還我錢!”
我愕然,想了想,覺得他是為剛才替我付的那筆好像數(shù)額不小的醫(yī)藥費而火大,不過再一想,覺得他應該是為著劫持一個人原來這么麻煩而焦躁。
等到雨過天晴地面徹底干燥,又是兩天過去。我被金戈劫走,已經(jīng)整整十七天!
一開始,是金戈時不時看向門前的路,恭候著人來,后來,他開始整日整日站在山坡上看著那片青山,現(xiàn)在,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將全身埋在陰影里,偶爾暴露于陽光之下,也是面無血色。
我倚在門口,看著小孩舉著竹蜻蜓奔跑而過,而后,繼續(xù)看向遠方的路。
金戈看著我的等待神情嘲笑:“別等了,沒人會來救你的!”
風吹過,落葉紛揚,落葉紛揚里,我聽到我的聲音靜靜的說:“蘇青云被大雨困住,現(xiàn)在雨停了,他會來的!”我想堅定著我的語氣,可是連自己都聽出了質疑。
金戈笑我癡心妄想,他滿臉譏笑的說:“他不會來了!蘇青云他不會來了!”
“蘇青云不要你這個丑陋的白癡了!你以為他是真心對你的么,笑話!他只是看到了你身后和鄉(xiāng)的勢力!我把你劫走,他該謝謝我了,正好解決了他的大麻煩!他又可以去找他的老相好蘇紫煙去了!”他笑得大聲,“你太可憐了!沒人理!沒人要!沒人管你的死活!可憐啊!”
我轉過身,直直的盯著他,目光冷冽。
金戈繼續(xù)大笑,“怎么,生氣了?哈哈哈,白癡還會生氣??!哈哈,蘇青云不要你了,蘇青云拋棄你了,你個可憐蟲!你生氣吧!難過吧!哈哈哈……”
我看著金戈笑得前俯后仰,笑得面孔扭曲,突然覺得,他熱鬧的譏笑背后,怎么那么蒼涼?
我輕輕一笑,道:“金戈,我們兩個,誰比誰難過!誰比誰可憐!”
金戈一愣,隨而又大笑,好似我說了件荒謬的事,“我有什么好難過!我有什么好可憐!”
我靜靜的看著他,只是看著他,看著他拼命狂笑,看著他因狂笑而咳嗽,看著他在咳嗽中慢慢止住笑,看著他在慢慢止住笑后面色哀戚,而后靜靜說:“花開冷暖,子自知?!?/p>
只一言,卻如利刃,穿透了金戈那層堅硬的偽裝,狠狠的扎進心房。他又笑了,只是這笑,極其寂寥。
他望著青山依舊,喃喃道:“難道,你真的不愿再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