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城碼頭的喧囂聲浪混著咸濕海風(fēng),一陣陣擴散到四周。唐清歡此刻獨自一人來到這海邊,瞧著忙忙碌碌的卸貨腳夫。先前刁難清歡分號的腳夫,正圍著一個賣甜水的小攤吵吵嚷嚷,那呂光頭睜著圓眼,多番為難這些弱小。
那日雖憑急智暫且解了圍,免費茶攤也博得苦力們幾句好評,可她心里那點疑云卻未散盡。
呂光頭那幫人,收錢辦事時眼神閃爍,不像是單純索要潛規(guī)則的做派。背后若無人指使,何至于此?
正思忖間,林傅盛緩緩從身后出現(xiàn)。
“清歡,終于找到你了。。。。。?!绷指凳⒌穆曇?,讓她暫停思索。
“你怎么來了?”唐清歡追問道。
“江老板四處找你,讓你回去看看賬本?!绷指凳⒄f完,拉著她往茶坊方向回去。
她來到茶坊小室,江老板抱著賬本進來,面色比前幾日輕松不少:“唐掌柜,這些賬,你瞧瞧。若是有問題,隨時問我。“
唐清歡接過賬本,大致翻閱后,緩緩說道:“應(yīng)該沒有問題,待會兒。。。。。我再讓林傅盛瞧瞧。”
江老板頷首,又緊著開口:“今日又到了一船新茶,那呂光頭他們倒是乖乖卸了,茶攤也照設(shè)了,沒再生事。”
他的話,又提醒唐清歡,今日所思之事,抬頭追問道:“江老板,你近日可曾留意,呂光頭那伙人除了扛活,還常與什么人來往?”
此言一出,江老板仔細回想后,回了話:“這個。。。。。。碼頭上人來人往,倒不曾特別留意。不過。。。。。前日我請呂光頭吃了頓酒,席間倒是聽他醉醺醺怨一句。說什么。。。。。上面的張爺難伺候,屁大點事反復(fù)催?!?/p>
“張爺?”
唐清歡眸微凝,甚有興趣追問道:“可知是哪位張爺?”
“像是碼頭漕幫里的一個小頭目,人都喚他張頭目,管著這一片腳夫的調(diào)度?!?/p>
江老板忽然壓低了聲:“唐掌柜是覺得。。。。?!?/p>
“沒什么,隨口問問?!碧魄鍤g神色不變。
“既是熟人,往后不妨多走動。他們出力辛苦,偶爾送些酒水,也是情理之中?!?/p>
江老板是明白人,立刻點頭:“我曉得如何做了?!?/p>
此后幾日,江老板便常以慰勞為由,送些好酒好肉與呂光頭一眾。這銀子開路,酒肉穿腸,那呂光頭的話匣子便松動開來。
江老板一來二去,從呂光頭的話匣子中,探出些重要消息,便匆匆回來告訴唐清歡。
“唐掌柜,問出些眉目了。這幾日,我將那呂光頭灌醉。。。。他說漏了嘴。確是那張頭目吩咐他們,刻意刁難我們清歡茶坊分號,還許了他們額外好處。只是。。。。。。那呂光頭在我準(zhǔn)備離開時,嘟囔了一句,說張頭目也是聽‘衛(wèi)城來的大爺’吩咐。”
衛(wèi)城?唐清歡心下一驚,面上淡然道:“江老板,辛苦了。酒錢從賬上支,不必節(jié)省。”
打發(fā)了江老板,她獨自在房內(nèi)踱步。窗外是嘈雜的街市聲響,心底卻浮起衛(wèi)城的舊影。果然是有人從中作梗,她一向與人為善,不曾有何恩怨,那呂光頭卻見錢不心動,獨獨不下他們的貨。
想來清歡茶坊分號崛起,觸動的豈止是一兩人的利益?那衛(wèi)城x賣假茶的錢老板,怕是賊心不死。
既知癥結(jié)所在,便不能只治標(biāo)不治本。
她決定不再盯著呂光頭那幫粗人,轉(zhuǎn)而吩咐江老板,借著他到廣城后,結(jié)識的一些朋友,細細打探那位張頭目的底細。
不過兩日,江老板就把朋友帶來的消息,一一告訴唐清歡。
這張頭目在漕幫混了十幾年,才熬到個小頭目,平日好賭,手頭并不寬裕。可近來卻闊綽起來,還得了把頂頂名貴的紫砂壺,逢人便吹噓是衛(wèi)城來的好東西。
此后,他時常在一家新開的賭坊流連,一時之間不再有缺錢的窘迫。
“衛(wèi)城來的好東西?”唐清歡聽到此處,嘴角牽起一絲冷意。哪有這般巧合,衛(wèi)城與這千里之外的廣城?八竿子都打不著的,卻能牽在一起,實在不得不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