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似乎也有點意外,獨目看向她:“多年不見。我記得從前你聲音頗好,怎成了這樣?”
蘇娥皇垂目,面露微微戚色:“回稟外姑祖母,從前生過一場病,人好了,聲卻毀去。”
徐夫人點了點頭:“可惜了。”又道:“左馮翊公去歲不幸去世,我也聽聞過。你須得節(jié)哀,勿傷心過度以致于傷身。”
蘇娥皇向她深深納拜:“娥皇多謝外姑祖母關(guān)愛。必定謹(jǐn)記長輩之言。娥皇原本隨先夫定居洛陽,先夫去后,怕睹物思人,年初回到中山國,深居不出。前些時候外姑祖母大壽,娥皇未出孝期,恐沖撞了,故只能遙拜外姑祖母壽吉。思及娥皇小時,外姑祖母對娥皇的照拂,至今難以忘記。盼能有機會能再孝事于外姑祖母膝下,方能報答恩情。”
徐夫人露出一絲淡淡笑容:“你這番孝心,外姑祖母心領(lǐng)了。如今外姑祖母身邊有孫媳服侍,很是周到,你不必牽掛。”
蘇娥皇終于看向坐于徐夫人手邊稍后位置上的小喬,雙眸在她面龐上定了一定,隨即露出親切笑容:“她想必就是仲麟弟的新婚夫人了?我前兩日便聽聞,城中人都在傳,云燕侯夫人有喻日摛華之容。一見之下,果然令我傾心。方才只顧陪外姑祖母敘話,是我的不是。阿姐這廂向妹妹賠禮。”說完朝小喬行了時下婦人初次見面的禮節(jié)。
小喬微微欠身,還了個禮。
按理說,這會兒徐夫人當(dāng)為小喬引見她的這位外孫侄女,但徐夫人卻沒說什么。只面帶淡淡笑容,看著蘇娥皇和小喬相互見禮。
蘇娥皇道:“今日有幸見到仙人一般的妹妹,我心甚慰。往后若有機會,盼能與妹妹多些往來,才不負(fù)我之一見傾心。”
徐夫人既然不為自己引見她,小喬便也不照她自己剛才口風(fēng)叫她“阿姐”,只微笑:“夫人謬贊。我亦同心。”
蘇娥皇面上笑意半點也沒少,目光在小喬臉上最后掠了一下,朝徐夫人道:“終于得見親慈之面,娥皇心滿意足,外姑祖母今日想必也是乏了,娥皇不敢再叨擾,先行告退,擇日再來侍奉。”
徐夫人道:“你有心了。”說罷看向鐘媼,讓她送出去。
蘇娥皇朝徐夫人最后叩首,起身離去。
環(huán)佩之聲漸漸消失。徐夫人出神片刻,對小喬微笑道:“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吧。”
……
小喬回到自己的下榻之處。坐在浴桶里沐浴。
春娘在她身后,幫她輕輕地揉搓長發(fā),慢慢地打出了細(xì)膩潔白的泡沫。用水沖淋,泡沫便漂浮在了水面,仿佛一朵朵正在慢慢變小的潔白蓮花。
小喬有些出神,忽然轉(zhuǎn)過身,兩只藕臂趴在浴桶的邊緣之上,下巴撐在手背上,望著春娘問:“春娘,咱們到這邊也有些時日了,你可聽說過蘇娥皇這個名字?”
第43章
春娘一怔。
這個名字她確實聽說過。
早幾個月前初到魏家,為了鄭姝之事,她私下打聽,當(dāng)時無意從一個在魏家做了多年事的老媼口中聽到了些蛛絲馬跡的事。后來在女君面前說完鄭姝之后,她正要說起這個人,正好被打斷。
春娘原本打算過后再找個機會告訴小喬的。但是接著,她發(fā)現(xiàn)男君回到漁陽后就開始和女君同房,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也有越來越融洽的跡象,所以春娘就又猶豫了。
那個叫蘇娥皇的女子,畢竟是很久之前的舊事了,早嫁為人婦,如今又遠(yuǎn)在天邊,既然男君和女君處的融洽,她似乎也沒必要再特意在女君面前提及,免得憑空令她增添了煩擾。所以春娘后來就一直沒再在小喬面前提了。此刻忽然聽到她問自己,抬眼,見她一雙被浴湯霧氣浸潤的朦朦朧朧的明眸望著自己,遲疑了下,試探道:“女君怎突然提這個名字?莫非是聽說了什么?”
小喬見她這樣,便知她此前必定也聽說過什么,一顆螓首歪靠在白嫩肘臂上,笑道:“我是知道了些。春娘都知道什么,先說給我聽聽。”
……
蘇娥皇是中山國宣平侯蘇家的長女,蘇家也是中山國王室外戚。她出生時,據(jù)說滿室異香,馥若芝蘭,她母親便找方士為她卜命,方士說,此女有極貴之命。
蘇家本就列侯,已經(jīng)富貴逼人,生個女兒有極貴之命,隱含之意,不言而喻。全家十分歡喜,對她愛若珍寶。蘇娥皇也不負(fù)家人期待,漸漸長大,姿容出眾,且擅律呂,歌喉婉轉(zhuǎn)宛若百靈,不但在中山國人盡皆知,蘇家女的名氣,漸漸也傳到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