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屈方慢慢定下神,道:“你如何逃出來的?意欲何為?”
喬平道:“我有一事,既為我自己好,也為將軍考慮。不知將軍可否與我細談?”
丁屈思忖了下,示意手下出去。
喬平命侯嘉王會等人也出去,自己摸索,慢慢入座,道:“丁將軍大禍臨頭了,還不自知!”
丁屈冷笑:“郡公恐怕才是朝不保夕,不愁你自己,竟拿危言恐嚇于我,可笑至極!”
喬平微笑道:“丁將軍勇烈,世人皆知。但魏劭軍士,卻最長于攻城掠地,如今劉琰傷了魏梁,挑起喬魏兩家仇恨,魏劭大軍挾報復而來,銳不可擋,這東郡城池,即便合我喬家之力,你以為能守多久?一旦城破,丁將軍就算殺出重圍逃出生天,但一世英明,恐再遭玷污。我實在是為丁將軍感到惋惜!”
丁屈不語。
喬平嘆息:“我為丁將軍惋惜,遠非如此。丁將軍被劉琰利用,竟也絲毫不知?”
丁屈道:“此話怎講?”
喬平道:“實不相瞞,劉琰早年曾與我的女兒訂有婚約,后為解兗州兵圍,我的長兄做主,改將我女兒嫁了魏劭。劉琰與我喬家,有毀約之rǔ,與魏劭更是勢不兩立,這才設計害我,將我囚禁,制我兄長,觸怒魏劭后終如愿引他大軍來伐。如今兗州危在旦夕,他一走了之,將兗州之事交給了將軍。你當他是器重你?非也!他心機深沉,恨不得喬家與魏劭拼個你死我活,這才利用將軍之能,固守兗州,造成我喬家拼死要與魏劭對抗的假象。魏劭遇越多抵抗,必定愈被激怒。如此,則城破之日,情狀自然愈發(fā)也愈發(fā)慘烈!”
丁屈起先面帶戒備,漸漸凝神。
“我喬家人即便最后滿門覆滅,也是因我兩兄弟無能所致,乃咎由自取。將軍你卻不同!你有英雄之名,天下人盡皆知。如今投效劉琰,必也是出于對漢室的一片忠肝義膽。劉琰卻這般利用將軍,名義上封將軍為侯,將兗州大權交將軍手上,實則不過給了將軍一個燙手山芋,欲陷將軍于絕境罷了!”
丁屈聽的心驚,出了一身冷汗。
想自己空有英雄之名,卻命運多舛。先后投袁赭、幸遜,所遇均非英主,非但未能如愿建功,反因頻頻換主,遭世人詬病。如今被迫,才改投從前本被他瞧不起的劉琰。
魏劭又豈是容易對付的人?
如今他兵臨城下,自己雖想方設法集合喬家舊部全力守城,但也不知能守多久。
若城池被破,就算自己逞勇殺了出去,但便如喬平所言那樣,英名也將再遭玷污。
如今情形,實在是不上不下,進退兩難。
咬牙道:“事已如此!我還能如何?只有拼死和魏劭一斗!”
喬平搖頭:“將軍勿灰心,聽我一言。以將軍之威,這般被劉琰玩弄于股掌,實在可惜。我更不想我兗州軍民因劉琰奸計而遭荼毒。此事全因我長兄喬越而起。魏劭之怒,也是針對我的兄長。我這個兄長,無情無義,為奪我權力,竟將我雙目毒瞎。我和他早無兄弟情分可言了。我欲殺他,取他人頭,以此向魏劭求解。魏劭是我女婿,有喬越的人頭,再有我女兒從旁轉圜,此事必定能夠過去。等解了兵圍,我再向魏劭薦舉將軍。魏劭志在天下,求才若渴,以將軍英雄之名,若肯投效,他豈有不納之理?”
丁屈已然心動,卻面露為難,道:“我于魏劭,非但無半點功勞,反而從前結怨頗深。如今他怎肯納我?”
喬平道:“將軍去殺了喬越,便不就是大功一件?”
丁屈恍然,大喜,放開了手里的劍,道:“聽君之言,我茅塞頓開!郡公稍等,我這就去殺了喬越,割他人頭下來!”
喬平道:“不急,明日殺也不遲,怕他逃去哪里?我雖目不能見,與將軍也不過說了寥寥數(shù)語,卻頗有遇到知音之感。將軍若不嫌棄,可否與我共飲幾杯?”
丁屈自然點頭。重整酒席,二人對飲。席間丁屈談性大發(fā),罵袁赭心胸狹隘,罵幸遜殘暴剛愎,罵劉琰卑鄙小人,一徑的罵個痛快,聽喬平在旁寬解,愈發(fā)相恨見晚,酒水一杯杯下肚,竟至酩酊大醉,雙眼朦朧之時,侯嘉王會入內(nèi),一刀砍下人頭,未發(fā)半點聲息,可憐一代悍將,如此殞命東郡。
丁屈既除,侯嘉王會立刻召舊部,提人頭命丁屈軍士解械。大多遵從,也有負隅頑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