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人說話時,朱夫人道:“你何時來的漁陽?竟也不提前知照一聲,倒顯的我們怠慢了。”
蘇娥皇忙道:“夫人有所不知。鹿驪乃英雄大會,我有一侄兒名蘇信,為中山校尉,騎射出眾,有幸前來赴會。我此番前來,一為侄兒助威,二來,我雖多年未踏足漁陽,但心中時常記掛外姑祖母和夫人。故也借此機會,特意來拜望外姑祖母和夫人。昨日到的遲了,恨不能當即過府拜望,又怕擾了外姑祖母和夫人休息,是故未敢登門,想著今日一早來此拜望,也是便宜。”
朱夫人唇角微微勾了勾,不語。
臺下校場正中,設(shè)作騎射之賽的場地已經(jīng)圈定,起,點處,三十二武士各自跨上駿馬,臂搭彎弓,躍躍欲試,正預(yù)備聽號令出發(fā)。
蘇娥皇指著中間一個身高臂長的紫袍青年,笑道:“他便是我侄兒蘇信,雖比我也小不了幾歲,在中山軍中歷練磋磨也有幾年了,此番奮力拼殺,也得上司賞識,這才有幸來漁陽獻技,貽笑大方了。”
小喬望了一眼。
蘇信年紀二十出頭,身高臂長,騎一匹烏騅馬,鞍轡華麗,嵌著寶石,陽光下熠熠生輝,在一眾武士當中很是顯眼。他昂首挺胸,高高坐于馬背之上,顯得信心滿滿。
徐夫人亦看了一眼,點頭道:“也是個少年英雄。”
蘇娥皇忙謝她夸贊,略一遲疑,閃目之間,朝徐夫人走了一步,方抬腳,卻聽朱夫人道:“不知你今早也要來,這里便未替你設(shè)下位子。我見下頭騎射就要開令了,你既為侄兒助威而來,還不過去玄武臺入座?”
玄武臺在鹿驪臺的側(cè)旁,專為漁陽城中前來觀戰(zhàn)的貴族婦女而設(shè)。
蘇娥皇腳步停了下來,盯了朱氏一眼,隨即笑道:“多謝夫人安排。如此我便下去了。待稍晚些,我再登門拜望外姑祖母于夫人。”說罷朝徐夫人和朱氏再盈盈一拜,又與小喬道了聲別,這才轉(zhuǎn)身,帶了侍女,依舊裊裊婷婷地去了。
蘇娥皇走了,徐夫人神色如常,朱氏沖她背影露出了一絲鄙色,鼻里淡淡哼了一聲。
小喬看她一眼,面上絲毫沒有表露,心里難免詫異。
沒人比她更深刻感受過來自于朱氏的殺傷力,所以,她倒不是詫異于朱氏最后做出幾乎是趕走了蘇娥皇的這樣的舉動。
只是詫異于這個接人接物其實真的絲毫叫人挑不出錯處的蘇女,何以竟會這么招來朱氏的不待見。
朱氏說話夾槍帶棒,毫不客氣。
看來在她心目之中,除了自己,蘇女也是個排的上號的厭惡對象了。
此時校場里的喧囂慢慢靜止了下來,全場屏聲斂氣,看向騎射場內(nèi)蓄勢待發(fā)的三十二騎武士。
小喬知道比賽要開始,也無暇再想別的了,專心觀戰(zhàn),尋著弟弟的身影。
令號聲中,三十二騎齊齊揚蹄出發(fā),爭相往百丈之外那個懸了金鐘的終點縱馬而去。起先三十二騎各行其道,等沖了將近二三十丈出去,馬頭漸分前后,沖在最前的一匹赤馬之上的武士搭弓瞄準金鐘,緊隨其后的白馬武士一棍掃去,赤馬武士俯身避過,抽戟反刺,二人便纏斗在了一起。
歷來規(guī)則,每人身上只限帶三支羽箭,若羽箭射完未中金鐘,或者落馬下地,則視為出局。
有人既然開了個頭,剩余武士便也效仿。何況規(guī)則也是允許。人人都想阻攔對手,自己及早沖出包圍第一個射落金鐘。和著急若驟雨的緊密鼓點,在校場觀戰(zhàn)軍士的齊聲吶喊助威聲中,跑馬道上展開了你走我攔,你追我趕的惡斗。很快,相繼有人不敵落馬。
路程過半的時候,原本的三十二騎只剩一半不到。其余或受傷落馬,或被人奪走弓箭,或已經(jīng)射完三箭卻未中標。
喬慈慣常使用的兵器是雙戟。他從小醉心武藝,每日早晚于家中的小校場里苦練,寒冬酷暑,風(fēng)雨無阻,又天生一副習(xí)武筋骨,多年下來,得心應(yīng)手,胯下這匹魏儼送他的青驄也是千里挑一的駿馬,雖騎用不久,但頗通靈性,今日人馬合一,路程還未過半,隱隱便有脫穎之勢。
他方擊敗了一個從后追趕而上試圖奪走他弓箭的武士,最后以戟杖將對方擊落下馬。
這已是他擊敗的第三個對手了。
魏劭軍中武風(fēng)歷來彪悍,鹿驪大會雖是兄弟軍營之間的武功較量,但全部真槍實刀,武士以甲護身。
喬慈在眾武士中年紀最小,人材英俊,校場內(nèi)的不少軍士也知他是女君之弟,馬匹剛出發(fā)便引來眾人矚目。等賽程過半,見他騎術(shù)精絕,武藝出眾,接連擊敗纏斗住他的三名武士,且出手頗為克制,并不似其余有些武士,一心為求勝利,出手陰辣,招招攻擊對手要害。見他和對方在馬上斗了十幾個回合,最后壓住對方,反手改戟頭為戟杖擊對方掉落下馬,不由地心生敬重,開始紛紛為他叫好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