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身為君侯,在漁陽行路,自然習(xí)慣走中央。那馬車也行中道。等近了些,便要相遇在道中。
魏劭一縷飄蕩到不知哪里去了的君侯英魂,終于被那金鐺聲給喚了回來。抬頭看到迎面是輛馬車要擋自己的路了,感到不悅,皺了皺眉,忽見那輛馬車停了下來,一只中指戴著枚碩大宛若鴿蛋鮮亮紅寶石戒指的玉手從那面紫色煙紗側(cè)探了出來,輕輕掠起輕紗,接著,馬車里露出一張鮮艷的少婦面孔。但見她綠鬢翠眉,唇點朱丹,一張芙蓉美面,雙眸如水含情,鬢發(fā)側(cè)cha了一支精致步搖,隨她探頭動作,金玉亂撞,發(fā)出窸窸窣窣的相撞之聲。
這少婦打扮美麗,風(fēng)姿出眾,頭一探出來,道旁許多目光便投向了她。她的眸光卻獨獨望向?qū)γ骜R背之上的魏劭,面上露驚喜,竟脫口喚了一聲“二郎!”
魏劭的視線落向?qū)γ嫔賸D,目光頓了一頓,略露詫異之色,一時間停下了馬。
甫喚出了口,這少婦隨即仿佛又意識到不妥,忙改口:“多年未見,不知今日竟如此遇到了故人,實是萬幸。妾身不便下車,只能在車中一拜,望君侯勿怪失禮。”
她說話時候,早有行于馬車旁的侍女過來將輕紗打了起來。少婦果在車里,朝馬上的魏劭虛拜了一拜,旋即盈盈起身,一雙明眸再次投了過去。
美且艷的一個少婦,卻有這樣一把和她外表極不相稱的沙音,仿佛流露著欲說還休的一段憔悴滄桑。大凡男子聽到了,總是難免會在心底里情不自禁地憐惜起來,想要知道她這憔悴滄桑背后的那些遭遇故事。
魏劭望著面前這個和他少年記憶深處里的那個影子仿佛已經(jīng)重合不起來的美艷少婦,片刻后,點了點頭,道:“夫人何時到的漁陽?我竟不知。”
蘇娥皇道:“便是數(shù)日前的鹿驪大會,妾有一內(nèi)侄名蘇信,亦前來參會。妾同行而來,本是為他助威。”
魏劭聽到蘇信二字,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蹙了蹙眉。
蘇娥皇微微仰臉,望著他又道:“妾的侄兒因了求勝心切,當(dāng)日風(fēng)度全無,竟出手傷了喬小公子。我當(dāng)時坐于觀臺,見的一清二楚,這幾日心下慚愧,原本想次日便帶了侄兒前去致歉,不巧那兩日我頭痛舊疾發(fā)作,只能停于驛舍靜養(yǎng)身子。及至昨日,人方好了些,才得知喬小公子已經(jīng)回了兗州,心下更是愧疚難安。昨夜竟一夜無眠,今日登門,一是拜望外姑祖母,二來,要向女君致歉。”
馬車后跟隨著的一匹馬上,下來了一個青年,正是那日的蘇信。
蘇信面帶慚色,到了魏劭的馬前自責(zé)認錯個不停,貌極懺悔。
魏劭瞥蘇信一眼,淡淡道:“致歉免了罷,我夫人也未放心上。”
“多謝君侯大量,妾身甚是感激。”
蘇娥皇眸光微動,落于魏劭面上:“如此則我去拜望外姑祖母。”
魏劭道:“祖母這兩日小恙,恐不方便見客。夫人可擇日再來。”
蘇娥皇露出關(guān)切之色:“外姑祖母染了何恙?可要緊?如此妾身更要去探望老人家了。猶記從前小時,妾身在漁陽的那幾年里,多蒙外姑祖母照看,出入貴府,便如己家。從前種種的舊事,猶如昨日,妾時常記掛于心頭。如今既到了漁陽,又知她老人家體有不適,妾身豈能過門明知而不入?”
魏劭仿佛遲疑了下,終于還是道:“你若實在要去探望,去一下也好。只不必停留過久。免得擾了祖母休息。”
蘇娥皇仿佛松了口氣,忙應(yīng)下,又向他深深地致謝。
魏劭向她略微頷首,打馬從馬車旁經(jīng)過去了。
蘇娥皇轉(zhuǎn)頭,透過望窗目送魏劭身影遠去,放下輕紗,吩咐了一聲。
馬車繼續(xù)往前,在金鐺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陌殡S聲中往前而去。
快到魏府門前,蘇娥皇取出座下的一面銅鏡,對著銅鏡以帕擦去面唇之上的一層胭脂。又拔去發(fā)間那支耀麗步搖。對鏡端詳一番,方放了回去。
第73章
9
醫(yī)士于辰時中如約來到魏府。
醫(yī)士本姬姓,樂陵郡人,數(shù)年前為避戰(zhàn)禍奔至漁陽,醫(yī)術(shù)出眾,又有仁心,在城中漸漸揚名,人以樂陵醫(yī)而稱之,本名倒?jié)u漸不顯。數(shù)日前被請至魏府,得知徐夫人體有不適,精心診治。
徐夫人原本身體康健。只是畢竟年事高了,遇到此番傷心大怒,邪火攻心,人便一下倒了下去。好在經(jīng)過數(shù)日調(diào)治,病情漸漸有所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