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zhàn)從清早開始,原本寂靜美麗的樂平原野變成了人間煉獄。到處是死人和掙扎在血泊里的傷者。到了最后那些交纏著倒下去的血人堆里,已經(jīng)分不清哪些來自并州,那些來自幽州了。
兵戈持續(xù)了數(shù)個時辰之后,陳翔軍士終于支撐不住,有人開始后退逃跑。
陳翔的并州基業(yè)雖也傳自祖父輩,可謂根深蒂固,但陳翔為人心性狹窄,用人多以親信,又喜聽讒言,法度不清,治軍松弛,戰(zhàn)斗力與魏劭軍本就不在一個等級,兩軍廝殺到了這種非死即活的地步,一旦出現(xiàn)軍心渙散,便如羊群受驚,很快陳翔軍士便爭相逃命而去,陳翔大將連斬數(shù)名帶頭逃跑的稗將也止不住頹勢,魏劭軍趁機擂鼓猛攻,一口氣追擊出去二十余里,陳翔軍丟盔棄甲,沿途輜重也丟棄無數(shù),陳翔大敗,最后在親信拼死保護下逃了出去,逃往晉陽路上時,又得到消息,晉陽已經(jīng)被魏劭另一路兵馬攻破,絕望之下,舉刀自裁,被邊上的親信阻攔,一番商議之后,倉促往南前去投奔故交河東曹瑾。數(shù)次欲要復仇,奈何實力不濟,一蹶不振,次年舊傷復發(fā),抑郁而死。
……
第二天,魏劭大軍入晉陽。李典接手城防,衛(wèi)權安撫百姓。捉住陳翔闔家上下兩百余口人,男盡殺,女投為奴。魏劭入晉陽使君衙署,副將檀敷來報,說方才在一群押解的女俘中留意到有一女子身形高大異于旁人,走路舉止扭扭捏捏,心里起了疑竇,上前察看,認出是陳翔之子陳瑞。陳瑞見被識破,殺了兩個押解的軍士逃跑,后被活捉,問魏劭如何處置。
魏劭昨夜一夜未眠,此刻身上還穿染血戰(zhàn)衣,雙目熬的通紅,聽到陳瑞名字,厭惡萬分,想也沒想,立刻讓斬首。檀扶要走,又恨恨地道:“陳瑞這廝,方才被捉了,還滿口污言穢語rǔ罵君侯,斬首實在是便宜了他!”
魏劭本已往里去了,忽然聽到,又停下腳步,讓檀扶將人帶來。檀扶得令,很快就將陳瑞押解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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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石邑一戰(zhàn),陳滂被俘,陳瑞僥幸借著墳堆逃脫,狼狽竄回到晉陽后,在陳翔面前絕口不提自己指揮失當,將失城之責全數(shù)推到了陳滂身上。
陳翔與陳滂并非同母所出。陳滂有多年牢守石邑的功勞,又得人心,連晉陽民眾提及陳滂,也時常有夸贊之辭,陳翔心底早就對這個兄弟暗懷嫉妒,如今石邑丟失,本就遷怒于他,再加上陳瑞一番顛倒黑白的告狀,非但不責陳瑞,反而全都信了,一心想要奪回石邑一雪前恥。之前聯(lián)合薛泰,用心良苦,籌謀將魏劭一擊而潰。樂平大戰(zhàn),為留后路,命陳瑞領一萬兵馬防守晉陽。沒想到一敗涂地,樂平慘敗,晉陽也被攻下了。破城之時,陳瑞無路可逃,見到一群營妓,靈機一動,把自己也扮成女人混了進去。他相貌陰柔,扮成女人,乍看倒也像,只是臨時抱著佛腳,學的走路姿勢實在怪異,反倒引起檀扶注意,被抓給綁了過來。
陳瑞此刻身上還穿女裝,頭上cha朵花,乍一看也算標志女子,只是身上五花大綁,嘴巴剛才早被檀扶扇的紅腫了起來,此刻到了魏劭面前,絲毫不肯顯軟,依舊直挺挺站在那里破口大罵:“魏劭你個幽州賊!爺爺落你手里,若皺一皺眉,爺爺就做龜爬!前次壞人好事,今又奪我陳家城池,我化作厲鬼也必生啖汝ròu!”
魏劭朝他走去,目光陰戾。
“來,來!殺我!”
陳瑞知今天是徹底沒了活路,心一橫,只想討個口舌之快,哈哈大笑:“你當喬女還是你妻?她心早我這里了!前次被我?guī)氤侵?,當夜我便與她做了一對快活神仙!我陳瑞生平御女無數(shù),她可算是所遇第一尤物!豆腐似的腳掌,咬上一口也是銷魂!喬女被我御的如癡如醉,直說魏劭無能,不曾給她半點快活,在我這里方嘗c黃笫之歡!哈哈!睡過了美人兒,我陳瑞便是死了,也是花下風流鬼,值了……”
魏劭五指緊握成拳,骨節(jié)青筋暴凸而起,猛地一拳,重重擊在了陳瑞胸口。清晰的“喀拉”骨裂聲中,陳瑞數(shù)根胸骨齊齊斷裂,人也飛了出去,砸到身后墻上,又掉落在地。
陳瑞口中不斷嘔出鮮血,趴在地上大口地喘息,嘴里還在含含糊糊地嘟囔個不停。
魏劭額頭的青筋依舊暴著,赤紅雙目盯著地上的陳瑞,對著檀扶道:“把他子孫根割下,堵進他的嘴里!”
……
臨動身的前夜,蘇娥皇也曾再次來向徐夫人拜別,只是最后并沒見到徐夫人的面。鐘媼出去,十分客氣地對她說,老夫人病后身體困頓,明日又要早行,這會兒已經(jīng)歇了下去。蘇娥皇便問小喬,鐘媼說,女君宮宴歸來,有些淺醉,也不適宜見客。夫人心意,她會各自代為轉達。蘇娥皇當時面帶微笑,并不見任何異色,與鐘媼又閑談兩句,這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