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眼看著蘭云摸出另一把鑰匙,順利地打開鎖,輕輕推開了門。
魏劭大步往里走去,最后停在了一面墻壁之前。
墻壁之上,懸掛了一幅長條山水。運筆灑脫,意境空靈。
蘭云點亮一盞燭火,端在手上,走了過來在旁照明。
魏劭盯了那副山水片刻,終于慢慢地抬起手,朝那副懸畫伸了過去。
他的神色異常凝重,手仿佛重比千鈞,在空中停了片刻,忽然一把撩開了山水畫幅。
他面龐上的肌ròu立刻僵硬。視線定在了墻上,身影亦如同凝固。身畔蘭云的聲音輕輕響了起來:“魏君最近和往常很是不同。召我陪寢少了。往往回來就自己入房不出,有時獨自喝酒。從前他并非如此的。我便疑心他看上了別的女子,故而平常多有留意他的舉動……”
她說著,神情里露出了一絲怨艾。
“那天晚上,魏君歸家,先是獨自在庭院中獨自飲酒,不叫我們作陪,后來忽然獨自回房閉門,他卻忘了將窗閉嚴,我心中疑慮,悄悄潛到了窗下,窺到他于墻上畫了這幅美人圖……”
“從前有一回,我恰好在街上遠遠看到過女君一面。實在風華絕代,我一見難以忘懷。魏君畫筆又惟妙惟肖,我一見便認了出來。驚懼莫可言狀,我怕被他覺察,正要走的時候,竟然看到魏君……”
蘭云頓了一頓,“我看到魏君撩起他的衣擺,對著墻便自己弄了出來……當時情狀,他如癡如醉……”
魏劭猛地轉身,抬手一把掃掉了蘭云手中的燭臺。
燭臺掉落在地,隨著一陣輕微的怪異響聲,滾到了墻角。
其時窗外暮色濃重,卻還能夠辨認人臉。
蘭云看到魏劭雙眸冰冷,卻又仿佛有怒光閃動,面容猙獰,神色可怖。
盡管這是她所希望的。但真面對這樣的一幕,蘭云依舊感到心驚膽戰(zhàn),雙腿一軟,不由地便跪了下去,低頭不敢看他。
魏劭僵在原地,死寂的屋子里,只聽到他粗重的喘息之聲。
第59章
2
朱權原本是魏家下人。魏儼小時候起就開始服侍他的生活起居。魏儼十七歲娶妻搬出魏家后,他也跟了出來。一年后魏儼喪妻,此后未再續(xù)娶。
于治軍和邊務這一方面,魏儼無疑治軍有道,邊務清肅,毫無可指摘之處。但獨身后,他便開始過起了放蕩的私生活,于男女事頗放得開,身邊女人更如走馬燈的換。一年里留在漁陽的日子也不多,猶如無根之浮萍。徐夫人關切,有時會將朱權喚去,詢問關于魏儼的種種。朱權回來后,偶也會勸魏儼續(xù)娶,如此方能安定下來。
魏儼通常也不惱,一笑置之罷了。
這回魏儼動身又去了代郡,走的有些倉促,且那日臨走又將姬妾打發(fā)了。朱權想起魏儼這段時日,比起從前,回家后仿佛有些抑郁,心里也是不寧。方才被一個老相識叫走吃酒,推卻不了,跟著去了幾條街外的一間酒肆,坐下才飲了幾杯,留意到酒肆門外的道上,不斷有人往一個方向跑去,口中呼著“起火”,出去察看,望見遠處自己來的方向,果然隱隱有火光沖天,心里放不下去匆匆趕了回去。才跑到街口,遠遠看到竟果真是自家的宅子失了火,火勢不小,熊熊沖天。
朱權大驚失色,慌忙呼人救火。只是北方的夏日本就燥炙,如今雖漸入秋,天氣依舊熱,加上多日沒有下雨,火又已經(jīng)燒了起來,如何還能壓的住,只能眼睜睜看著大火漸漸將整座房子吞沒。幸好魏儼性子孤僻,當初擇選房屋時,不喜與旁人相鄰,房子左右都無民居,這才沒有波及開來,等火勢終于小了,最后被撲滅,房子也早面目全非,屋頂坍塌,只剩了一個空殼,內(nèi)里一應的器物家什,全都被燒了個精光。
朱權記得自己臨出門前,屋內(nèi)并未留下火種的。也不知道這火是如何燒起來的。唯一可能,要門就是灶膛里的殘余火星沒有蓋住,這才蔓延了出來引燃了大火。
朱權悔恨不已,自責不該出去吃酒誤事,自己一邊收拾火場,又派人去向徐夫人稟告不提。
……
魏劭一早出門時,和小喬你儂我儂,依依不舍,約好說晚上趕回來吃飯。
到了傍晚,小喬沐浴新出,換了身新裁的以淡香薰過的櫻糙色輕羅衣衫,對鏡稍稍點染了細香胭脂。
鏡中之人雙眉若裁,秋波橫臥,面若芙蓉,色羨云霞,連她自己見了也是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