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燁將地板全部潑濕之后,就拿出了一塊已經(jīng)干巴巴的抹布,浸到新接的清水里,又擰去了一部分多余的水分之后,仔仔細細地擦拭起了沙發(fā)和茶幾上沉積的灰塵。
他可不想和笨手笨腳的老爸一樣,拿著濕透的抹布大手大腳地擦著,把沾了灰的水漬甩的哪都是。
雖然當時的他也只是拿著小抹布看著被老媽教訓的老爸咯咯笑而已。
偌大的客廳當中,卻只有鄭燁一個人揮動抹布的聲音。
他看著被擦拭過的那些家具,露出了和他記憶中一樣嶄新潔凈的樣子。
但也只有樣子,還看起來一樣而已。
那些殘留在家具中的回憶與聲音,似乎都隨著他的那塊臟抹布一并擦走了一般。
習慣吧,總會要習慣的。
鄭燁如此在心里說著,看著那些同時存在于回憶與現(xiàn)實中的場景,就像同時上映著兩道畫面一般,隨著他的視線不斷變化著,就像是要將他陷入萬花筒一般光怪離奇。
那些回蕩在自己耳邊父母的話語清晰而虛幻,真實存在卻已早不屬于這里。
他似乎聽到了父母真的在背后呼喚著自己的聲音,回身望去時卻發(fā)現(xiàn)不過是曾經(jīng)記憶的縮影罷了。
他清潔的動作很緩慢,也很費勁,就像是要將自己所有的回憶都與這一層灰蒙蒙的時光痕跡一并清理干凈一般。
抹布被一遍一遍地沖洗,又一遍一遍地弄臟,那無法去除的污漬也在上面越積越多,終有一天,它會由于無法清理的污穢而被丟棄。
鄭燁看著他身下的床頭柜,那遍布臟東西的表面在他的擦拭下露出了他熟悉的模樣,卻在下一次的擦拭中又變得陌生。
陌生而干凈,干凈的只剩下它孤零零的原本模樣。
他將床上被褥的灰塵抖落到還濕潤著的地上,把它們收進到剛剛被擦拭干凈,表面已經(jīng)發(fā)干的衣柜里。
他拿出了撣子,一遍一遍地抖下那些堆積在床墊層層纖維中的灰塵,然后又將那些被老媽一一用真空袋壓縮保存好的嶄新被褥從他們房間的床下拿了出來。
他還記得,在慶祝的那晚,老媽說過,這是為了他以后上大學或者工作而提前預備的。
鄭燁當時心里很清楚,雖然這么說著,但是老媽其實一直都想讓他學習工作能離家更近一些,只不過是在老爸的鼓勵和勸說下,才將其壓在了心里,不愿意在自己離開家的時候有心理負擔罷了。
而現(xiàn)在,它們被鄭燁用在了家里,老媽雖然表面上會埋怨自己,但其實心里還是會很開心的吧。
套上了新的床單和被罩,這張床上似乎已經(jīng)連一點之前的痕跡都沒有了,讓鄭燁甚至懷疑這是否是自己那張睡了十幾年的床鋪。
但是沒關系,習慣就好了,遲早都會習慣的。
將幾乎所有能碰到的家具和縫隙都用抹布擦拭過一遍之后,鄭燁才拿起了那把干巴巴的拖把,將地上那些已經(jīng)被沉積的灰塵染得發(fā)黑的積水慢慢拖進了洗手間。
拖完一遍之后,他又將拖布徹底沖洗干凈,將殘留的痕跡徹底抹掉。
將那些地板拖到嶄新發(fā)亮之后,鄭燁才終于打開了提前被擦拭干凈的窗戶和紗窗,讓外面的清新空氣徹底通了進來,將那些還殘留在表面的濕氣吹干。
這樣,這間房子終于完全陌生了起來。
他看著那些無比熟悉卻更加陌生的環(huán)境,卻再也找不到曾經(jīng)生活在這里的記憶了。
鄭燁打開了冰箱,上層的空間里卻意外地很干凈,沒有什么東西殘留在里面。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