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的那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如同唐妤笙的心情。
她沒有去療養(yǎng)院跟母親道別。
她怕看到母親不舍的眼神,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情緒,更怕分離場面。
讓自己能夠想起幾年前,母親跟父親離開顧宅踏上去往瑞士的行程,她被顧淮宴壓在書房里,沒有去送母親,而是趴在落地窗前,一邊用力的承受著身后男人強有力的撞擊,一邊看著母親上了車。
她寧愿讓母親以為她是悄無聲息地、平靜地離開,回去繼續(xù)她的學(xué)業(yè)。
顧淮宴卻沒有出現(xiàn)。
周巖恭敬地告知她,顧總在蘇黎世還有重要會議,無法親自送她,由另一位助理陳臨負責(zé)護送她回國。
一輛黑色的轎車早已等候在酒店門口。
陳臨是一個看起來比周巖更年輕、也更沉默寡言的男人,同樣穿著一絲不茍的西裝,表情嚴肅,眼神銳利。
他替唐妤笙拉開車門,動作標準得像機器人。
“唐小姐,請。”
唐妤笙最后回頭望了一眼瑞士的天空,今日的夕陽美得不像話。
這里有她最溫暖的牽掛,也有最冰冷的現(xiàn)實。
然后,她彎腰坐進車里,將最后一絲陽光也關(guān)在了門外。
車子駛向日內(nèi)瓦機場,一路無話。
直到飛機沖上云霄,透過舷窗看著下方逐漸縮小的、如同模型般的瑞士山川湖泊,唐妤笙才恍惚地意識到,那短暫的三天,真的像一場鏡花水月的夢。
美好,卻不真實。
而現(xiàn)在,夢醒了。
十多個小時的飛行后,飛機平穩(wěn)降落在國內(nèi)機場。
熟悉的、帶著些許霧霾和都市喧囂的空氣涌入鼻腔,瞬間將唐妤笙拉回了現(xiàn)實。
陳臨效率極高地辦理好一切手續(xù),領(lǐng)著她通過VIP通道,一輛熟悉的黑色邁巴赫早已等候在外,是顧淮宴在國內(nèi)日常出行的車。
坐進車里,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街景,唐妤笙感到一陣強烈的恍惚和排斥。
她不想回到那個冰冷、空曠、充滿了顧淮宴氣息的顧家老宅。
那里對她而言,從來都不是家,而是囚禁她的華麗宮殿,每一寸空氣都讓她窒息。
她深吸一口氣,像是鼓足了勇氣,對前排副駕駛的陳臨開口:“陳助理,麻煩送我去茗亭?!?/p>
茗亭那套復(fù)式單元,是母親唐棠在她十八歲生日時送給她的禮物。
面積不大,但布置得溫馨舒適,是她真正意義上的、完全屬于自己的小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