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11 第 11 章（第1頁）

11第11章

夜幕將垂，黝黑天穹間弦月高懸，疏疏落落地散著幾顆晚星。

東院里，小嬋翻出來藥箱，低頭給折柔的手臂上藥，一邊敷，一邊哭得直吸氣。

折柔倚在引枕上，沖她安慰地笑笑，“沒事，不疼的。你沒見過我嬸娘打人用的藤條，比這更粗，上面還有倒刺呢。今日只挨了這一下，能唬住她們，也算不虧。”

可她這樣自我解嘲，卻讓小嬋聽得愈加心疼，越想越不忿，“當(dāng)初我們在洮州，日子過得別提多好了，若不是來了上京，娘子哪里會受這樣的欺侮！郎君也不知去了何處，緊要關(guān)頭，找他都找不到，眼瞧著讓娘子吃這苦頭?！?/p>

折柔神色微微一頓，垂下眼眸，沒有作聲。

小嬋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就算是郎君的娘親，也沒有這樣欺負(fù)人的道理……”

正說著，廊下忽然傳來一陣急沉的腳步聲，小嬋聞聲抬頭，就見陸諶已經(jīng)到了門上，陰沉著神色，疾步繞過槅扇走進(jìn)屋來，她嚇得一個哆嗦，立時噤了聲。

折柔看了小嬋一眼，示意她不用怕，先出去外面候著。

小嬋咬了咬唇，起身向陸諶行了個禮，退到廊外。

“你回來啦？”折柔看向陸諶，眼眸溫軟，帶著點(diǎn)笑意，仿佛什么事都不曾發(fā)生。

陸諶走到榻前，沉默著點(diǎn)點(diǎn)頭。

見陸諶視線落在她的胳膊上，折柔下意識便要將衣袖放下去，卻不防被陸諶一把扣住了腕子，翻轉(zhuǎn)過來。

她手臂上肌膚瑩白細(xì)嫩，唯獨(dú)被藤條抽過的地方青腫發(fā)紫，斜斜凸起一道三寸余長、小指粗細(xì)的血痕，微微破了皮，往外滲著幾縷血絲。

陸諶眉眼陰沉，一言不發(fā)地盯著那道猙獰刺目的瘀傷，定定看了半晌。

折柔倒是被看得不大自在，試著想把胳膊收回來，低聲哄道：“沒事的，就是看著唬人，已經(jīng)上過藥，過兩日便好了?！?/p>

過了好半晌，陸諶抬起頭，深潭般漆黑的眼底情緒晦暗交錯，“對不住……我不在，讓母親欺負(fù)你了?！?/p>

心口一片酸脹，折柔抿了抿唇，搖頭，“不要緊。”

沉默許久，陸諶握著她的胳膊，指腹輕輕摩挲她腕上的皮膚，聲音低啞，“很疼？”

受了委屈，最怕有人問。

方才在小嬋面前還不覺怎樣，可見到陸諶心疼的神色，聽著他低啞歉疚的聲音，那些強(qiáng)自壓抑著的情緒突然間翻涌上來，像堤壩潰決，一瞬找到了發(fā)泄的出口。

折柔鼻子一酸，忽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她急忙偏過頭，眼淚無聲無息地流下來。陸諶抬手觸到她臉頰，一掌心的淚水，溫?zé)岢睗?，燙灼得他心頭陣陣發(fā)緊。

折柔哭起來一向安靜，只微微地抽氣，閉著眼睛，淚水連綿不斷。

陸諶知道這是她幼時養(yǎng)成的性子，那時候寄居在叔父家中，她受了委屈不敢哭出聲，生怕惹得叔嬸不喜，要招來責(zé)罵，時日久了，便習(xí)慣著壓抑哭聲，到如今長大了，仍是這樣。

仿佛五臟六腑被人擰作一團(tuán)，陸諶咬緊了牙，伸手將折柔攬進(jìn)懷里，聲音微澀，“莫哭了妱妱……等我忙過這一陣?！?/p>

折柔的身子微微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