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21章
陸諶這一回傷得不輕,向值上告了一旬的假,在家中休養(yǎng)倒是方便了他,一連幾日都與折柔膩在一處,不是幫她打理藥鋪的進賬,便是陪她打雙陸消閑。
芒種前后,天氣漸熱起來,院中的石榴樹開花似火,明艷晃人眼,時不時有雀鳥飛來,撲啄榴花,驚動護花鈴瑯瑯作響。
或許是有了身孕的緣故,折柔有些耐不得熱,又不敢吃冰寒之物,索性叫人在廊下支了張?zhí)俅?,閑坐乘涼。
陸諶就坐在她身畔,幫她打扇,和她閑話家常。
小扇引微涼,悠悠夏日長[1]。
恍恍惚惚地,竟好似一切又回到了從前,像他們在洮州小院一起過的日子,恬淡安逸。
折柔甚至想欺騙自己,就當(dāng)陸諶和徐家的十六娘什么瓜葛都沒有,過去的只是一場夢,只等孩子出生,他們一家三口,會過上安安穩(wěn)穩(wěn)的好日子。
一晃幾日過去,陸諶見她態(tài)度軟和下來,心下也松了一口氣,等傷勢好轉(zhuǎn)一些,便回了衙門如常辦差。
轉(zhuǎn)眼便到五月十七,陸諶的生辰。
這還是來到上京后他的第一個生辰,折柔盤算著要好好慶賀一下,給他送一碗壽面,再親口告訴他自己有孕的消息。
難為她瞞了這樣久。
也不知他會作何反應(yīng)。
想想竟有些雀躍。
做好了壽面,折柔要帶小嬋一道出門,便將煎安胎藥的差事托付給了春禾,另給她添了一串銅板,含笑道:“這藥煎起來頗費功夫,要小火慢熬,天熱難耐,辛苦你啦?!?/p>
春禾歡喜地收下賞錢,小臉紅撲撲的,笑容靦腆,“娘子放心,這是婢子應(yīng)當(dāng)?shù)?。?/p>
折柔沖她溫和地笑了笑,低頭仔細裝好食盒,帶著小嬋走了出去。
目送著她們離開,春禾搬來一個小杌子,在爐邊坐下,小心地看著爐子火候,不多時,額頭漸漸沁出熱汗。
她拿出帕子正要擦擦汗,抬頭忽見崔嬤嬤邁步進來,忙起身恭敬喚了聲“嬤嬤”。
崔嬤嬤點點頭,問:“夫人要的荔枝膏水可做好了?”
“做好了的,嬤嬤稍等?!贝汉堂?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捧來一個用冰鎮(zhèn)過的黃楊木食盒,抿出個笑來:“按著夫人喜好,多放了烏梅的?!?/p>
崔嬤嬤正要接過,回身看見灶上的藥爐,臉色登時一沉,擰起眉頭,急聲問道:“你這是煎的什么藥?難道郎君身上的傷還重著,仍需每日服藥?”
見她生出誤會,春禾只怕教夫人知曉,會責(zé)罰她們這些女使侍奉不力,連忙搖頭解釋:“不是的,這藥是給我們娘子煎的,只是尋常調(diào)養(yǎng)補身用的?!?/p>
“果真?”崔嬤嬤猶自不信似的,虎著臉走到爐邊,揭開砂鍋蓋子,朝里看去。
春禾緊張地退讓到一旁,小心覷著崔嬤嬤的神色,不敢出聲阻止。
崔嬤嬤不動聲色地瞥了她一眼,微微轉(zhuǎn)過身,低頭假作嗅聞藥味,借著身子和熱氣遮擋,從袖中倒出兩粒丸藥,悄無聲息地順進砂鍋里,又若無其事地蓋上蓋子。
“既不是郎君用的藥,往后便莫要在庖廚里煎,沒的將飯食都染了藥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