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芬走路都帶著風(fēng),見誰都笑瞇瞇的,臉上的褶子舒展得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院里的鄰居好奇,問她有什么喜事。
她就故作神秘地擺擺手。
“沒什么,沒什么,就是孩子們孝順?!?/p>
那上揚的尾音,藏都藏不住的得意,明明白白地寫著:我女兒女婿,能耐著呢!
喜悅過后,新的任務(wù)接踵而至。
去京市,給女兒和未出世的外孫準(zhǔn)備行囊。
這“行囊”的規(guī)模,堪比一次小型搬家。
劉芬把家里所有的票證都翻了出來,糧票、布票、肉票,厚厚一沓,整整齊齊地碼進信封里。
她把自己熬夜做的十幾雙棉鞋底子用線納好,一針一線,都是對外孫的期盼。
她還回了趟鄉(xiāng)下,用攢了半年的工業(yè)券,換了足足兩大筐土雞蛋,和一只還在咯咯叫的老母雞。
姜建國嘴上念叨她。
“你瞎忙活什么!京市什么買不到?用得著你從這兒帶?”
身體卻比誰都誠實。
他找來厚厚的稻草,把那兩筐土雞蛋一個個包得嚴(yán)嚴(yán)實實,生怕路上磕碎一個。
他還特地去請了廠里的焊工師傅,焊了個結(jié)實得能當(dāng)傳家寶的鐵籠子,把那只老母雞安頓了進去。
出發(fā)去京市的前一晚,劉芬還在燈下縫著一件紅色的小肚兜。
煤油燈的光暈,將她的側(cè)臉映照得格外溫柔。
“建國,你說……窈窈肚子里這個,是男孩還是女孩?”
“管他男的女的,都是我外孫。”
姜建國嘴上應(yīng)著,眼睛卻黏在那紅彤彤的小肚兜上,挪不開。
“我倒希望是個女孩,像咱們窈窈,漂漂亮亮的?!?/p>
劉芬臉上漾著笑。
“不過,男孩也好,像津州那樣,高高大大的,以后當(dāng)個大軍官,保家衛(wèi)國!”
“都好,都好?!?/p>
姜建國嘿嘿地笑,這幾天,他嘴角的弧度就沒下來過。
燈光下,劉芬的笑容漸漸淡了,添了幾分愁緒。
“你說,親家母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