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董遷之言,賈珩臉色幽幽,冷聲道:“知道人在哪兒就好,一直盯著他們?!?/p>
“珩兄弟,按我說,不如先拿了他們四個,嚴(yán)刑拷問一番,獲了口供,謹(jǐn)防夜長夢多?!辈虣?quán)開口說道。
董遷面容頓了頓,嘴唇翕動了下,但沒有開口說話。
賈珩笑了笑,道:“蔡兄有所不知,拿了這幾人容易,但想要牽出背后之人,就不太容易了,縱是拷問,那賊寇也不會承認(rèn)。”
他其實可以理解蔡權(quán)所想,落袋為安嘛,拿了四個賊寇,這就是功勞,若是拷問出一些細(xì)情,運作到京兆尹那里,如果落個機警司寇,忠勇恪勤的考語。
說來,這也是他三人第一次共事,而他要做的是,就是完全主持這件事兒的主導(dǎo)權(quán)。
但他一介白身,一開始就只能商量著來。
而蔡權(quán)畢竟是正兒八經(jīng)的京營試百戶,肯定有自己的想法,這無可厚非。
他現(xiàn)在干的事兒,怎么說呢?
就相當(dāng)于在后世,平頭老百姓發(fā)現(xiàn)了一起重案要案的重大立功線索,尋了當(dāng)刑警的表哥,還有軍隊當(dāng)兵的副連長。
前者親戚關(guān)系,再加上年輕,不會有那么多彎彎繞兒心思,基本是老表說怎么干,咱們就怎么干,但后者終究是隔了一層,在考慮利益方面,肯定下意識偏向自己的立場。
這就是人心,這也是活生生的人。
他能做的就是打消其疑慮,拿回主動權(quán)。
念及此處,賈珩沉聲道:“蔡哥,如果拿了這四個人,動不了東府里那位一絲一毫!甚至連那管家賴升都能一推二六五,那時候,蔡哥想過沒有?你和遷哥壞了那賈珍的事,他恨不恨?會不會報復(fù)?以賈家的勢力,四王八公,同氣連枝,哪怕在軍中招呼一星半點,也不是我們能擋住了?!?/p>
蔡權(quán)聞言,臉色一變,心頭悚然,額頭甚至有冷汗?jié)B出,顯然也想清楚了其中關(guān)節(jié),道:“兄弟所言在理,是這個兒理,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所以要按死了!”賈珩冷聲說著,清雋、沉靜的面容上隱有厲色涌動,道:“一定要證據(jù)確鑿,縱然不能當(dāng)場拿下,也要攀扯到賈珍身上,到時,借文官之力,哪怕一下子弄不死賈珍,讓他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天子正在被東虜邊事搞得焦頭爛額,好家伙,你賈家的廢物點心,還勾結(jié)京畿之地的賊寇,這不就是往火上澆油嗎?
蔡權(quán)看著少年那冷峻眉眼間,陡然一現(xiàn)的兇狠,面色一頓,竟覺口干舌燥,說道:“珩兄弟說怎么辦?”
賈珩道:“先讓遷哥暗中盯著他們四個,他們在三天后迎親那天動手,我這兩天會當(dāng)作不知情的樣子,等到迎親那天,賈珍一定會有異動,那時我們捉賊捉贓!另外,我會想辦法提前一天拜訪京兆尹,盡量提前通個氣兒?!?/p>
這幾乎是必然,搶親那天,賈珍肯定不會坐寧國府等待“戰(zhàn)利品”,而是會參與到整個犯罪案件的鏈條中。
當(dāng)場拿下那四個賊寇和賴升,拷問二者,一定能在某個隱秘地點堵住賈珍。
當(dāng)然,前一天,他會借神武將軍馮唐或者韓琿的門路,提前拜訪京兆尹,透露風(fēng)聲。
只有這樣,才能萬無一失。
否則,如蔡權(quán)這樣搞,多半是抓四個賊寇,他官升一級,然后賈珍屁事兒沒有,然后反過來再如瘋狗一樣撕咬他們,那時候就是賈家的軍中故舊齊齊發(fā)力了。
蔡權(quán)這時聽完賈珩滴水不漏的布置,心頭有愧,面色又白又紅,看著目光淡漠盯著自己的董遷,然后看向氣定神閑,思量籌謀的賈珩,拱手一禮,道:“好兄弟,是哥哥我一時豬油蒙心,魯莽了,魯莽了?!?/p>
在場之人都不是傻子,尤其經(jīng)過這一番對比,蔡權(quán)先前所想背后的心思,就顯得不磊落了,而且最關(guān)鍵的……不聰明。
賈珩伸手扶住蔡權(quán),溫聲說道:“蔡哥可千萬別說這話,蔡哥一時情切,也是害怕出什么意外,等下還要仰仗蔡哥,那些都是亡命之徒?!?/p>
一旁董遷見著這一幕,心底就有些別扭,不過見賈珩也如此說,倒也上前勸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