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笑道:“好吧,那就再伺候我老婆子幾年,誰來說,我也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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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廳中,王夫人以及寶玉在平兒的引領下來到前廳,并沒有進去,而是先和黛玉、探春等一起坐在一墻之隔的茶室中,小聲敘著話。
只聽得從前廳傳來聲音,“二老爺過來了。”
王夫人心頭一震,就是抬頭看向一旁的寶玉。
寶玉臉色就有些不自然,說道:“我……我去前面看看罷。”
王夫人點了點頭,溫聲道:“到了前面不要亂說話,多看多聽少說,襲人,你跟著一同去。”
襲人“哎”了一聲,就是拉了拉寶玉的衣袖,目光溫和,輕笑道:“二爺,去罷。”
寶玉點了點頭,在黛玉、探春的目送下,一副上戰(zhàn)場的架勢,挑開珠簾,入得前廳。
彼時,前廳中,兩位賬房先生已在一旁拿著仆人抬進來的歷年賬簿,刷刷翻起賬簿,算盤噼里啪啦響起,毛筆在一旁記錄匯總著。
有條不紊,井然有序。
賈珩則和賈政,在主廳中敘起話來,一旁賈赦相陪。
見寶玉進來,賈政也沒說什么,只是沖其點了點頭,就不再理會,繼續(xù)扭臉和賈珩敘話。
寶玉倒也樂得如此,在周瑞家的笑臉相迎下,在角落里尋了張椅子坐了,盡量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
這邊廂,賈赦面上皮笑肉不笑看著言談甚歡的二人,心頭冷笑,他這個二弟,好清談而不尚實務,現(xiàn)在和賈珩小兒這等上了《辭爵表》的沽名釣譽之輩相談什么兩漢經(jīng)學、三國史論,倒是臭味相投了。
對賈母偏愛二弟賈政,賈赦其人心頭自是牢騷滿腹,在紅樓夢第七十五回中,賈赦在中秋宴上,還講過一個父母偏心眼的笑話。
賈珩這時放下茶盅,問道:“政老爺今日去上了早朝?”
賈政著一身蜀錦圓領儒衫,頭上著士子方巾,那張白凈、儒雅的面容上,略有幾分怏怏,聞言,在一旁小幾上放下茶盅,道:“子鈺,今兒朝會上,都察院御史彈劾鎮(zhèn)國公府上的牛繼宗治軍無方,將略粗疏,難堪京營果勇營都督大任,圣上怒而責問之,朝野百官也紛紛指責,現(xiàn)在牛繼宗已著其革去本職,閉門反省?!?/p>
賈珩聞言,目光微動,暗道,天子已動手了,真是好快的速度。
賈赦在一旁本正好整以暇聽著二人清談學問,聞聽這番言語,就是面色劇變,驚聲道:“牛家兄弟被停職了?”
前些時日,賈赦就尋著牛繼宗和裘良對付賈珩,如今驟聞此信,就是心頭驚懼。
一旁的鳳姐,也是眨了眨丹鳳眼,凝眸看著賈珩、賈政等人。
牛繼宗是鎮(zhèn)國公牛清之孫,現(xiàn)襲一等伯,和榮寧二府并稱四王八公之后,也算是老親了,其夫人朱氏也多和賈府來往,由鳳姐招待著,對那個一品誥命的朱氏,來往賈府時的風光體面,鳳姐未嘗沒有羨慕。
只是,聽二老爺這意思,牛家似被宮里問罪了?
賈政嘆了一口氣,說道:“好在只是除了差事,爵位倒沒什么妨礙,來日起復,總還有著機會。”
宦海沉浮,起起落落,不定革職的哪一天,就起復舊員,賈雨村就是這般,走了林如海和賈府的門路,現(xiàn)在金陵為官。
賈珩冷聲道:“牛繼宗治軍無方,麾下軍紀敗壞,其人更是在營中公然狎妓,被圣上除了身上差事,并不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