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嘆了一口氣,看著溫寧如水眉眼間,見著疲憊之色的元春,勸道:“你也別憂心了,小孩子摔摔打打,正常的緊?!?/p>
元春輕輕嘆了一口氣,與探春在一旁坐在繡墩上,哀傷道:“我去宮里不多久,沒想到這幾年,寶玉他,唉……”
說到最后,又是眼圈發(fā)紅,芳心凄然,緊緊攥著手帕。
也不知怎地,初始還是因著自家弟弟被打,可這會兒倒似是為著旁事……
其實,也是因為寶玉傷勢穩(wěn)定了下來,元春憂心稍去,不由回想起方才某人的陰沉臉色,心底卻生出沒來由的慌亂和后怕。
探春連忙拿著手帕,柔聲道:“大姐姐,好了?!?/p>
寶釵這時,抿了抿櫻唇,輕聲細(xì)語道:“寶兄弟終究是年歲淺,知事少,表姐以后常常教導(dǎo)著就是了?!?/p>
倒也有幾分感同身受,她家里還有一個差不離兒的。
賈母點了點頭道:“寶丫頭說的是,大丫頭,你也別傷心了,等會兒珩哥過來了,你以后和他多多管著寶玉?!?/p>
元春聞言,容色一頓,心底幽幽一嘆。
珩弟他還會管著寶玉嗎?說不得這會兒,連她也惱著了吧。
賈母轉(zhuǎn)而又看向王夫人,說道:“寶玉她娘,寶玉經(jīng)這么一遭兒,也能吃一塹、長一智,你以再管著他,萬不能不舍得勸,將火氣往小丫頭身上撒,你說她們這些小丫頭知道什么?”
王夫人低眉順眼,或者說,只能保持著低姿態(tài),應(yīng)道:“老太太說的是,以后寶玉若有錯,我勸他就是了,原也是當(dāng)時氣急了,回頭還是要教訓(xùn)寶玉的?!?/p>
轉(zhuǎn)頭看著一旁的元春,“大丫頭,金釧兒先在你身邊兒,等過兩天再讓她過來服侍我?!?/p>
元春抿了抿唇,輕聲道:“媽,我瞧著,讓她以后伺候我就好了,她經(jīng)著這一事兒,說不得也嚇壞了?!?/p>
王夫人想了想,點頭道:“那也好,別嚇著了她?!?/p>
事實上,寶玉因金釧兒被打,王夫人心頭難免沒有怨懟,但經(jīng)著方才被賈珩訓(xùn)斥,這時怎么好再流露出來。
賈母輕嘆道:“寶玉她娘,不是我說你,珩哥兒說的話也是對的,寶玉他有錯、你就罰他,一直攆丫鬟,倒不像是我等體恤下人之家該做的事來,上次那個襲人,也不是攆著?得虧是她氣性不大了?!?/p>
說著,又道:“襲人原也是我屋里出來的,侍奉寶玉不少年月了,素來是個溫柔和平的,寶玉也常說著她的好的?!?/p>
這番話,其實也是趁機(jī)對王夫人一些過往做法的不滿。
元春身后的襲人,面色頓了頓,看了一眼王夫人,連忙低聲道:“難為老太太還惦念著我,我平素笨手笨腳,也不通禮數(shù),都不太得二爺?shù)囊?,現(xiàn)在跟著姑娘學(xué)些規(guī)矩,也是好的?!?/p>
方才瞧著剛才一出,襲人心底難免有幾分犯嘀咕。
金釧想當(dāng)姨娘,竟是差點兒把命都給丟了。
當(dāng)初,王夫人將襲人降為二等丫鬟后,寶玉難過了好一陣子。
嗯,同樣在王夫人面前一個屁都不敢放,只是好言寬慰襲人一陣,說過段時間,待太太氣消了,再求回恩典。
但沒多久,元春出宮要走了襲人服侍,既到自家大姐姐身旁服侍著,寶玉自也沒什么意見,這件事兒遂擱置下來。
王夫人余光掃了一眼襲人,目光深處現(xiàn)出一抹厭惡。
她家寶玉能有今日,都是這個老太太屋里來的大丫鬟當(dāng)初沒好好引導(dǎo)著,否則何至于此?如今竟挑著漂亮話來說。
人就是這樣,雖迫于形勢,低頭認(rèn)輸,但心頭不服氣,只會更加怨恨著旁人。
見王夫人不語,賈母又勸道:“你啊,珩哥兒剛才沒說錯,少年慕艾,原也不值當(dāng)什么,好好管教,引他往正路上走就是了,以后他為官作宦的,也不定和誰親呢,你這個當(dāng)娘的也不能看著他一輩子不是?”
原著中,賈母就曾以類似之語勸慰著王夫人,不過那是借機(jī)諷刺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