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凋以龍紋裝飾,四方垂掛黃色帷幔的馬車,兩個高大的車轅在青白條石鋪就的宮道上用雪痕水跡描畫出兩條平行線。
而橢圓狀涂以紅漆的宮門之后,冬日陽光照耀著一座靜靜矗立巍峨、壯麗的宮殿。
青龍匾額之上的熙和宮三個大字,金輝熠熠,在近晌的冬日日光中,熙和宮莊嚴華麗。
賈珩一拉韁繩,勒停了馬車,從車把之上下來,伸出一只手,扶著崇平帝下得馬車,道:“圣上,到了?!?/p>
崇平帝笑了笑,下得馬車,看向少年那張俊朗、沉靜的面容,目中現出一抹親近和慈愛,說道:“走,隨朕進宮?!?/p>
眼前少年其實是他的女婿,經此一戰(zhàn),咸寧許給子鈺一事,在宮內宮外,都不會有著難以置信的異議,等著以后再立大功以后,就可賜婚,平息浮議。
賈珩卻不敢托大,落后崇平帝幾步,道:“圣上請?!?/p>
這時,百官還未跟上,君臣二人或者說翁婿兩人沿著宮道向著熙和宮而去。
崇平帝問道:“現在京里于和議之論有不少爭議,子鈺你是什么意思?”
賈珩道:“微臣以為,我大漢初戰(zhàn)告捷,正是重塑軍心,激勵民氣之時,應該以女真親王首級祭慰我大漢英靈,而女真寇虜以謀叛而斬,對虜堅持三不,不妥協,不接觸,不議和!臣這幾天觀看朝中邸報,對朝中諸位大人所持之論也有所知。”
崇平帝道:“南安郡王所言,可以虛以委蛇,也是韜光養(yǎng)晦之計,子鈺當初《平虜策》不是提到,女真非一日可滅?”
這位天子當然不是為主和派之言所動,而是需要聽賈珩這位軍機重臣的意見,以堅定干綱獨斷的意志。
賈珩道:“圣上,臣在平虜策中還提到,女真建官立制,亡我之心不死,如今不過是他們的權宜之計,臣剛剛聽到,女真打算入侵察哈爾蒙古,到時我大漢彼時是不是要因和約而勒兵不前?”
崇平帝聞言,目光一緊,沉聲說道:“察哈爾蒙古?”
賈珩道:“察哈爾蒙古王庭原本就在茍延殘喘,一旦落入女真之手,我山西大同、太原重鎮(zhèn)就將直面虜鋒,如北宋一般,關中之地再無山河屏障,如果我與女真達成和議,彼等明年定會再啟戰(zhàn)端?!?/p>
崇平帝冷聲道:“女真真是狼子野心!”
不說其他,單憑這一條,和談之論,不足為取!
賈珩又說道:“如果放歸多鐸,女真通過本來就可休戰(zhàn)的和議之言,拿回了戰(zhàn)場上得不到的東西,而我大漢軍心士氣勢必受挫,天下南北之士必定大失所望,此漢虜不兩立!”
崇平帝聞言,面色微震,道:“好一個漢虜不兩立!”
目光咄咄,郎聲說道:“朕也是此番打算,女真當年不過是臣服我大漢的番邦,竊據遼東,沐猴而冠,我大漢豈能與其修約言和?等會兒,朕要問問這女真親王為何犯我大漢?”
正如賈珩所料想的一樣,這位天子對于“執(zhí)虜酋問罪陛前,指斥其非”這等事,有著莫大的興趣。
君臣二人說著話,拾階進入殿中。
熙和殿中左右兩側已經布置了酒宴之桌,便于以后的百官用宴。
隨著時間過去,內閣以及軍機處、五府六部寺監(jiān)的的官員紛紛到達宮苑,按著品階徐徐進入殿中,向著崇平帝見禮。
崇平帝此刻正襟危坐在金鑾椅上,握著兩側扶手,下方群臣以內閣和軍機處分成文武兩班,以賈珩、南安郡王為首行禮參拜,山呼萬歲。
崇平帝面色和緩幾分,微笑道:“諸卿都平身罷?!?/p>
“謝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毕路匠技娂娦卸Y謝恩,起得身來。
崇平帝目光逡巡過下方一眾朝臣,沉吟說道:“永寧伯這次前往江南辦差,一戰(zhàn)大勝虜寇,生擒女真親王,勞苦功高,不得不賞,戴權傳旨?!?/p>
說到最后,這位帝王冷冷瞥了一眼楊國昌,心頭隱隱涌起一股不好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