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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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他說過我和媽媽是他最愛的人，他說我是他的驕傲?！?/p>

“但其實，和他自己的驕傲一比，我什么都不是，對嗎？”

裴聽頌撫摩著他的頭發(fā)，“不是的，方覺夏，你是世界上最好最珍貴的人。”

“你要記住，失敗、酒精還有毒·品，這些東西早就把他腐蝕了，他已經(jīng)不是正常的人，無論他說過什么充滿惡意的話，都是錯的，你不要聽。”

沒錯，方覺夏在心里默念著裴聽頌說過的話。

他不是正常的人，他說過的想念都是欺騙。

多年重逢，方平贈給他的也不過是淤青和傷口。

他躺下，躺在裴聽頌的懷里，感受他的手撫摩著自己的頭發(fā)和后背。

裴聽頌能夠感受到方覺夏內(nèi)心的拉扯，這很玄妙，但他就是感受到了。他這么多年都無法做出一個決定，所以現(xiàn)在才會這么煎熬，而且每當再次見到他的父親，再次遭受一次他的辱罵，方覺夏都會痛苦異常。

“你心里是不是還是會拉扯？小時候的父親，和現(xiàn)在遇到的他?！?/p>

方覺夏無法否認。

他不斷地說服自己，就像說服他的母親一樣，眼前的這個人已經(jīng)不是當初的他了。由他自生自滅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內(nèi)心依舊很痛，尤其是夢到過去的事，夢到被他抱在懷里第一次見到舞臺的樣子。

每一次醒過來，都是淚流滿面。

裴聽頌讀懂了他的沉默，“這個世界上的每個人，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因為各種原因，在各種環(huán)境下。哪怕我們接受了這種改變，很多時候也很難判定，這個人是不是還是最初的他?！?/p>

說道這里，他摸著方覺夏的臉頰，輕聲問道，“你有沒有聽過忒休斯之船的故事？”

方覺夏搖頭，忍住情緒，“又是什么哲學悖論嗎？”

“被你猜到了?！迸崧犿炍兆∷氖郑斑@是很古老的一個思想實驗。假設有一艘航船，只要人們不間斷地維修和替換部件，它就能一直航行。每當有任何一塊甲板腐朽，任何一個帆布破損，都換上新的，就這樣幾百年過去，忒休斯之船已經(jīng)不再擁有最初的任何一個零件了，那它還是當初的它嗎？”

方覺夏思考著，兩個答案在腦海中爭辯。這艘船在不斷地替換和更新下，已然沒有了過去的任何零件，失去了過去那艘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