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行書院的前堂里。
陳問宗與陳問孝已然上了馬車離去。
白鯉輕輕扯了扯陳跡的袖子:“我昨日向母親打聽了一下,那張夏就是個無法無天的瘋丫頭,你可千萬別把她的話放在心上。早些年她在京城的國子監(jiān)旁聽,將國子監(jiān)里的博士都氣壞好幾個。偏偏徐閣老疼她,欽天監(jiān)那位副監(jiān)正徐術(shù)也寵她,誰都拿她沒辦法?!?/p>
陳跡笑了笑:“沒事,郡主與世子暫且先回王府吧。我還要去當面給王先生道個歉?!?/p>
世子縮了縮脖子:“那你可得小心些,王先生嚴厲的很,我們也幫不了你?!?/p>
說著,世子拉著白鯉便往外走去。
白鯉皺眉:“哥,你別拉我啊,咱們也去幫陳跡求求情?!?/p>
世子壓低聲音說道:“咱倆去干嘛,湊上去一起挨罵嘛?王先生看我不順眼很久了。”
陳跡聽著漸漸遠去的聲音,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抬腳跨入后院。
后院干凈利落,西南角種著一株梅樹,此時花苞已結(jié),含苞待放。
那位身穿藍色儒衫的王先生手持經(jīng)卷,對方胸前配著一朵潔白的紙花,正站在梅樹下出神。
陳跡遙遙站定,拱手作揖:“先生,我昨夜因事……”
王道圣頭也沒轉(zhuǎn),只看著梅花平靜問道:“是很重要的事嗎?”
陳跡認真道:“是?!?/p>
王道圣淡然道:“你覺得是今日按時入學重要,還是做成此時重要?”
陳跡遲疑片刻:“做成此時更重要?!?/p>
王道圣平靜道:“那邊足夠了?!?/p>
陳跡疑惑:“先生?”
王道圣目光緩緩掃來:“我這知行書院給不了官場前途,只能教些做人的道路,可天大的道理也抵不過本心,若本心無暇,遵從本心即可?!?/p>
陳跡再拱手作揖:“明白了?!?/p>
王道圣朝正屋走去,進屋前卻話鋒一轉(zhuǎn):“但你得記住,壞了規(guī)矩便要受罰。世間規(guī)則如此,我知行書院的規(guī)則亦是如此。下次再遲到,等著受罰便是?!?/p>
“明白!”
陳跡望著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院落,又看了看那株梅樹,只覺得這位王道圣有些奇怪,與張拙不同,與陳禮欽也不同。
仿佛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讀書人,只講自己的道理。
陳跡深吸了口氣,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可他剛出門便怔住了。只見金豬正戴著一頂斗笠蹲在街對面,眼睛時不時瞄向隔壁的早餐鋪子。
鋪子前的油鍋里,正有菜角和油條翻滾著。
陳跡打量了一下安西街左右,而后快速來到金豬面前:“金豬大人,咱們才分別幾個時辰,不必如此想念我吧?!?/p>
金豬聽到聲音,豁然抬頭,眼中爆出精光來:“你當我想總來找你啊?是你的修行門徑提前送到洛城了。奇哉怪哉,我為你請功的信應(yīng)該剛到京城才對,怎得修行門徑提前便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