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閣老腰間玉佩晃晃悠悠拍打在衣擺上,沉悶的像是拍打著歲月的尾聲。
他干巴巴的笑了笑:“等自己進(jìn)了文華殿,終于也成了閣臣,一照鏡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其實(shí)不年輕了?!?/p>
“陳跡啊,這些年我一直看、一直挑,可我看誰都不滿意。我想啊老大循規(guī)蹈矩卻能守城,老二偏激陰翳卻能開拓進(jìn)取,真是難以取舍。我又從旁支里挑,陳束銳氣有余、城府不足,陳朗才學(xué)有余、變通不足,想來想去,還是猶豫不定?!?/p>
“后來我才明白,其實(shí)我一直在等,等一個能贏我的人,這才能甘心把自己辛辛苦苦經(jīng)營出來的陳家交出去?!标愰w老在紅墻金瓦之間站定,慢吞吞回頭朝陳跡看來:“前陣子二房那一局,是你贏了,你贏的很險,但膽、識缺一不可……陳家的未來交給你了?!?/p>
兩人尚在宮中,身邊還有執(zhí)燈的太監(jiān)與跟隨的朝臣,這番話是對陳跡說,亦是對天下說,陳家下一個執(zhí)牛耳者,定了。
待陳閣老百年,主持陳家宗祠的人會是陳跡,而不是陳禮尊。
陳跡拱手:“多謝家主。”
陳閣老繼續(xù)往前走去:“謝什么,這是你自己用命爭來的。此次前往崇禮關(guān),若事不可為就扔下其他人回京城來,有陳家,只要留得命在,什么都可以重來。”
陳跡再次拱手:“是。”
陳閣老沉默片刻,忽然說道:“老夫只有一個要求,離閹黨遠(yuǎn)些。天下文人的人心是陳家之根基,和閹黨為伍,與自掘根基無異?!?/p>
陳跡微微一怔:“是?!?/p>
497、人心向背
……
……
翌日清晨。
待晨鐘聲響起,守在會同館外的陳跡睜開雙眼,他坐在馬車上舒展筋骨,身體里傳來噼啪聲響。
他抬頭往屋頂望去,李玄正炯炯有神的巡視四周,見他往來,李玄輕輕搖頭:沒有異常。
陳跡心中一嘆,離陽公主身旁戒備太過森嚴(yán),司曹癸與司曹丁恐怕是放棄在京城內(nèi)動手了。
他一直有一個疑惑,按理說王道圣生擒元城回寧朝,以司曹癸的行事作風(fēng),早該懷疑他的忠誠。
可自打他從昌平回來,司曹癸仿佛突然愚鈍了似的對他放任不管……為什么?
此時,會同館內(nèi)傳來腳步聲陳跡回頭,卻見離陽公主跨出門檻:“陳大人,走吧。”
這位離陽公主沒了先前的跳脫,似是一夜之間低沉了許多。
陳跡為她掀開車簾:“今日離京,若是乘馬車恐怕得半個月才能到崇禮關(guān)下。等過了昌平,你恐怕得棄車換馬,這樣一來四天就能到,以免夜長夢多?!?/p>
離陽公主鉆進(jìn)車廂:“放心,本宮知道輕重。”
陳跡放下車簾,對羽林軍招了招手。
儀仗隊伍緩緩離開東江米巷往午門去,剛穿過承天門,便遙遙看見太子一身白色箭服立于午門之前。
太子身旁還有小太監(jiān)為他牽著馬匹,身后則是解煩衛(wèi)押解著一個帶著黑色頭套的男人,身穿白色囚服,佝僂著腰背。
元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