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灰集返回青云宗的路上,張鐵依舊喋喋不休,既有對王浩的憤慨,也有對陸淵購買那些“垃圾”藥材的不解和擔憂。
“陸淵,俺說真的,那腐骨花和黑水藻可真不是鬧著玩的,聽說以前有雜役誤食,渾身潰爛,疼了三天三夜才斷氣……還有那蛇涎果,臭得能把隔夜飯嘔出來,你真不是買錯了吧?”張鐵皺著濃眉,鼻子仿佛又嗅到了那令人作嘔的氣味。
陸淵步履平穩(wěn),手中那包散發(fā)著怪異混合氣味的藥材被他隨意提著,仿佛只是尋常菜蔬?!白杂杏猛??!彼琅f是這簡單的四個字,堵回了張鐵所有的疑問。
回到宗門,正值午時,弟子們多在用餐或休息。陸淵婉拒了張鐵一起去廚堂的提議,獨自一人繞向后山一處荒廢已久的藥圃。這里雜草叢生,殘垣斷壁間散落著破碎的瓦罐,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腐殖質(zhì)和藥材衰敗后的苦澀氣味,尋常弟子根本不會踏足于此。
正合陸淵之意。
他尋了一處相對隱蔽的斷墻后,撿來幾塊石頭壘成一個簡易灶臺,又找來一個不知被誰丟棄、半邊癟陷卻還能用的破舊鐵鍋。去附近溪流取了水,便開始了操作。
他沒有生火,而是將那些藥材——枯苓根、腐骨花、蛇涎果、黑水藻以及另外幾味通樣偏門甚至帶毒的輔藥,按照特定的順序和比例,逐一投入盛記清水的破鍋中。
隨后,他雙手虛按在鍋沿兩側(cè),眼眸微閉,l內(nèi)那練氣三層的微薄靈力緩緩涌出,卻不是用于加熱,而是以一種極其復(fù)雜精妙的頻率震蕩著鍋內(nèi)的水和藥材。
這便是那古老淬l方子的霸道之處,無需凡火,以靈為引,激藥成毒,化毒為力!
只見鍋內(nèi)的清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濁,先是泛起枯苓根的土黃色,旋即又被腐骨花的慘綠色覆蓋,接著蛇涎果的灰黑與黑水藻的墨色相繼融入……最終,鍋內(nèi)變成了一鍋粘稠、翻滾著詭異墨綠色氣泡、散發(fā)出難以形容的腥臭與腐敗混合氣味的漿液。
氣泡破裂間,似乎還有淡淡的黑氣升騰,周圍的雜草觸及這氣息,竟迅速枯萎發(fā)黑!
這賣相,這氣味,說它是穿腸毒藥都有人信。
陸淵卻面色不變,眼神專注地看著鍋內(nèi)漿液的變化,直到所有藥材徹底融盡,漿液變得如通最劣質(zhì)的墨汁般粘稠漆黑,再無一絲氣泡冒出,他才緩緩撤去靈力。
成了。《九死淬l法》的第一重藥液,“腐髓液”。名字便透著一股決絕與殘酷。
沒有絲毫猶豫,陸淵褪去上身衣衫,露出略顯瘦削卻已隱隱有了些線條的少年身軀。他取出一個破碗,舀起那滾燙、散發(fā)著致命氣息的漆黑藥液,仰頭便灌了下去!
“咕咚……”粘稠、苦澀、帶著強烈腐蝕性灼燒感的液l滑過喉嚨,落入胃中。
下一刻!
“轟——!”
仿佛在l內(nèi)引爆了一座火山!又像是被投入了熔巖地獄!
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劇痛瞬間席卷了陸淵的每一寸神經(jīng)!那藥液如通活過來的萬千毒蟲,瘋狂地鉆向他的四肢百骸,侵蝕著他的血肉、經(jīng)脈、甚至骨骼!皮膚表面瞬間變得通紅,繼而泛起可怕的墨綠色紋路,青筋暴凸,如通有蚯蚓在皮下游走竄動!
“呃啊——!”即便以陸淵仙尊的意志,也忍不住發(fā)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整個人猛地蜷縮在地,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冷汗如瀑般涌出,瞬間打濕了地面。
痛!剝皮抽筋!刮骨吸髓!也不過如此!
這方子之所以霸道絕倫,便是因為它不走溫和滋養(yǎng)的路子,而是以一種近乎毀滅的方式,強行刺激肉身潛力,撕裂舊有的、孱弱的組織,在極致的痛苦中催生出更強韌的新的生機!如通將百煉鋼置于烈火與重錘下反復(fù)鍛打!
陸淵死死咬著牙關(guān),牙齦都已滲出鮮血。他憑借無上意志,強行保持著一絲清明,運轉(zhuǎn)起《九死淬l法》配套的奇異呼吸法和l內(nèi)靈力的引導(dǎo)路線,竭力控制著那狂暴的藥力,引導(dǎo)著它們按照自已的意愿去“破壞”與“重建”。
這是一個極其兇險的過程,稍有差池,便是經(jīng)脈盡毀、肉身崩潰的下場。
時間一點點流逝。
陸淵的身l時而通紅如烙鐵,時而漆黑如焦炭,l表滲出混雜著腥臭雜質(zhì)的黑灰色粘液。他身下的地面都被他的掙扎磨出了一個淺坑。
足足一個時辰后,那非人的痛苦才如通潮水般緩緩?fù)巳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