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需趕在五點前將洗好的衣服送回宿舍樓等著人來取就行……這個就不用麻煩你們小兩口了,”田力山可不管孫靜檬的辯白,看了看手腕上戴著的老式上海手表,看了眼前這個青年一眼,當(dāng)初他與市委書記羅君同時出現(xiàn)在麗豐印染廠,指出麗豐廠地污染問題之后,又同羅君一起離開,也不曉他與市委書記羅君什么關(guān)系。
田力山也不是多嘴多舌地人,見張恪關(guān)心這些事,便多說了一些,指不定能傳到市委書記羅君的耳朵里去,說道,“還有些時間,我要去青山機械廠去一下,看能不能擠出幾個職位出來插兩三個人進去,畢竟還有好些人工作都沒有著落??肯聧彿至髂屈c補貼,坐吃山空,也撐不了多少時間。這年頭,國有企業(yè)效益都不好,插人也難插進去,還是要厚著臉皮到處求人……”
田力山笑了笑,又自嘲地說道:“我這種挨過批評的人,似乎以前的那些老臉也不大管用了,老給人躲著。但是總要跑跑,不跑跑不是一點指望都沒有?那些職工為麗豐印染廠貢獻了十年、二十年,都做慣手頭的工作,偏偏建鄴的紡織業(yè)又太不景氣,換其他工作,就手生,現(xiàn)在重新學(xué)一門技能,也難,文化水平高的也不多,再說現(xiàn)在還有多少廠子還樂意招四五十歲的中年人來培養(yǎng)?”這笑容也是苦澀,“能有些雜活做做也不錯了……好些家伙都給我趕著去做苦力了,幾十年國家工人,做苦力抹不下面子啊,但是又有辦法,先要活著唄?!?/p>
當(dāng)初,除了購地費用之外,橡樹園還為麗豐印染廠三百多名職工一次性支付給市紡織工業(yè)總公司一千二百多萬的安置費用。
這筆錢到底有多少會落入三百多名下崗職工手里,張恪心里沒有一點底。
能有一半用到上崗職工頭上,他就很心滿意足了,聽田力山這語氣,似乎還要少許多。
微微嘆了一口氣。
這還是九七年,他不能太細的追問這筆錢地流向,也不可能要求這筆錢由錦湖直接發(fā)放給麗豐印染廠的職工,畢竟那時候三百多職工是由市紡織工業(yè)總公司接收過去的。
真要堅持那么做了,那就要得罪體系內(nèi)的一大片人。
橡樹園要在建鄴市扎根立足??偛荒軐⑾M耐性谑形瘯浟_君一個人頭上,總不能等到市委書記羅君高升之后,橡樹園在建鄴就關(guān)門大吉吧?
有些事情還是要隨波逐流的,但是。有些事情,能補救還是要補救的。
“田師傅,為什么不直接去找橡樹園的人,讓他們安排些工作崗位,畢竟廠子是給他們占過去的?”孫靜檬考慮問題不像張恪轉(zhuǎn)那么彎彎,直接就問田力山。
“呵呵,”田力山搖頭笑了笑,“就算找了還不給擋在門外?都說那次工人封攔廠門的事情,讓橡樹園幕后的大老板很丟面子。人家心里有怨恨。還會援手幫一把?”
又不曉得這是誰給錦湖暗中使的絆子。張恪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什么時候總少不了暗中放冷箭的,看來更需要做一些事情了。
“那你認識橡樹園幕后的大老板不?”孫靜檬狡黠的笑了起來,在田力山看不到的地方拿腳尖輕輕的踢張恪。
“沒見過,”田力山搖著頭笑了笑,“那種大老板,聽說市里都是羅君、王維均親自接待的,都說這次投次上百億的晶圓廠。跟橡樹園是同一個老板。這種人物,我哪里見得到?”
“你是全國人大代表。又是五一勞動獎?wù)芦@得者,什么人物,你見不到?”張恪笑了起來,他猜田力山可能這種有些羞于面對自己的這兩個身份,從他的語氣里,他似乎很為燕歸湖的嚴重污染狀況內(nèi)疚,大概也為這事受到許多地冷嘲熱諷,說道,“我覺得吧,橡樹園那邊,你還是要走一走,不走一走,真就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你這話也對,難道我還能指望這張老臉去賣錢?”田力山笑著說,“聽說橡樹園里都招些高級研發(fā)人才,不過也總要一些干雜活地,咱也不能要求多高的待遇是不是,只要讓那些下崗職工還要一份能養(yǎng)家糊口的事情去做,將生計維持下來……”
“不過,橡樹園就算通情達理也安排不了一兩百號人,田師傅還有其他別的打算嗎?”張恪見田力山又看手表,知道他與人約好了要趕著時間去機械廠,說道,“這樣吧,等到五點鐘,我們再過來幫你去宿舍樓前送衣服……”
看著田力山騎著自行車離開,孫靜檬瞪了張恪一眼:“為什么又扯上我,我有你那么悠閑嗎?”
“愛去不去,我就是隨口一說,也知道你很忙?!睆堛∑擦似沧?,不過他答應(yīng)給孫靜檬去做苦力,還是要先陪著她去1978清點擺放這幾天購進來的器皿、酒水等等,為1978正式營業(yè)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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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到五點鐘左右,張恪去北門的洗衣房去等田力山,孫靜檬嘴里說沒空閑,還是跟著張恪過去了。
這次是要將洗凈的衣服送到各個宿舍,比收衣服工作量大,讓孫靜檬在宿舍大廳外守著三輪車,張恪與田力山爬上爬下送衣服。
得承認美女的魅力,張恪與田力山將一棟樓跑完下來時,看到一群男生提著裝臟衣服地方便袋排著隊等孫靜檬給他們登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