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剛蒙蒙亮,段曉棠到營時,右武衛(wèi)的小校場上早已是熱火朝天。
洗菜的、切菜的、配菜的,排成了長龍。更遠處的空地上,圈出了臨時的屠宰區(qū),白花花的水汽混著肉香,蒸騰得老遠。
火頭營半夜就打著火把開工,火把的光暈在晨霧里晃悠,倒像是提前過起了年節(jié)。
火頭營雖屬后勤,鮮少上正面戰(zhàn)場,敵人沒殺過幾個,可論起殺豬宰羊的手藝,卻是練得爐火純青。
周水生熟練地將羊放倒在地,迅速用繩子綁住四蹄。羊似乎察覺到了危險,不安地掙扎著,發(fā)出陣陣咩咩聲。
周水生左手緊緊捏住羊嘴,右腿膝蓋穩(wěn)穩(wěn)地壓在羊身上,讓它動彈不得,右手握著一把鋒利的宰羊刀,眼神一凝,毫不猶豫地往羊脖子上刺去?!班坂汀币宦暎r紅的血瞬間涌了出來,順著刀尖汩汩淌下。
旁邊早有人端著木盆候著,盆里預(yù)先撒了層鹽,對準(zhǔn)血口一接,羊血便“嘩啦啦”地落進盆中,濺起細碎的血花。羊的掙扎漸漸弱了,到最后只剩后腿偶爾抽搐兩下,徹底沒了聲息。
周水生見血流得緩了,輕輕把刀抽了抽,又引得幾股血涌出來,直到滴盡最后一滴才罷手。他把刀放進血盆,慢悠悠地攪動,讓鹽和血充分混勻,這可是他打聽來的做血腸的關(guān)鍵,半點馬虎不得。
另一邊,幾個人正忙著處理羊腸。洗得雪白透亮的羊腸晾在竹架上,風(fēng)一吹輕輕晃悠。旁邊的大盆里,剁碎的羊肉拌著鹽、花椒、姜末,還摻了些切碎的蔥白,到時和羊血混在一起制成餡料。
一人拿起根羊腸,用麻繩扎緊一頭,另一人拿把長柄勺,舀起餡料往里灌,灌得差不多了,就用手輕輕順著腸衣捏一遍,讓餡料緊實些,同時還不時交流著。
“這餡別灌太滿,不然煮的時候容易破?!?/p>
“得勻著來,不然有的地方生,有的地方老。”
灌好的血腸胖乎乎的,整齊地碼在竹篩里,看著就討喜。
沒多久,大鍋里的水開了,血腸被一根根放進去,周水生拿著根細針,時不時在腸衣上扎幾個小孔,“噗”地放出些熱氣,這是怕血腸受熱膨脹,煮破了相。
熱氣裹著肉香、花椒香、還有羊血特有的醇厚氣息,在小校場上彌漫開來。
周水生在盧家那頓飯沒白吃,還是有所收獲的。血豆腐吃得太多,也該換換花樣了。
如今的火頭營早已能獨當(dāng)一面,再不用段曉棠手把手教,可她總愛在這種大日子里往火頭營湊。聞著煙火氣,看著弟兄們忙忙碌碌,心里踏實,還能避開些不必要的人情往來,多好!
右武衛(wèi)今日的朝食簡單,一碗莧菜粥配一個烤餅。本來也算是足量管飽的,可小校場這香味實在霸道,剛吃飽的肚子不知被什么勾著,“咚咚咚”地打起鼓來。
許多人跑過來討食,幸好的周水生本就準(zhǔn)備得多。弟兄們撈些半成品的肉丸子、豆腐包不影響安排。
連段曉棠都被這香味勾得動了心,她早上也是空腹來的,跟著吃了好些,難道這蹭來的吃食就是比正餐香些?
慶功宴還沒開,熱鬧勁兒倒是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