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何嘗不知,以顧小玉的年紀,小木馬最多再玩兩年,可只要他喜歡,多留幾年又何妨?
大吳的欽天監(jiān)還真有些本事,這日果真天朗氣清,不冷不熱。應邀的客人趁著清晨涼爽出門,到得比往常早了許多。
寶隆和的伙計剛支起門板擦桌椅,就見春風得意樓的伙計領著人過來,“孫掌柜在嗎?這幾位是來訂座的,樓上雅間留好了嗎?”
寶隆和的伙計連忙把人請進雅間,滿臉堆笑,“客人想吃點什么?小店的生羊膾、渾羊歿忽都是招牌菜,用的是正宗的草原羊,酒水也有新釀的青梅酒?!?/p>
報完自家菜色,又補充道,“對面春風得意樓的菜也能點,后廚直接送過來,味道一樣的?!?/p>
三家酒樓和春風得意樓合作協(xié)議的基礎,就是可以互相點菜,春風得意樓靠著這個,除了賺點飯菜錢,還能拿筆提成,也算沒白讓出客源。
等祝明月和白秀然到的時候,春風得意樓的布置已近尾聲。
柜臺旁并排放著兩個半人高的花籃,瞧著就像兩座小小的花山。艷紅的石榴花攢成一簇簇火苗,雪白的茉莉星星點點嵌在其間,還有粉的、紫的薔薇垂落下來,像掛著匹錦繡簾子。
這些花看似隨意插著,實則錯落得極有章法,熱鬧卻不繁雜,反倒把整個夏日的鮮活氣都攏了進去。
連空氣里都飄著股熱辣辣的甜,混著花露水的清芬,再被冰塊散出的冷氣一裹,竟生出種涼絲絲的香,若有似無地往人鼻尖鉆。
祝明月深吸一口氣,只覺得連日來被生意攪得昏沉的腦袋,都清醒了幾分。
兩人踩著樓梯往上走,木階被打磨得光滑,踩上去只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
剛拐過三樓轉(zhuǎn)角,就見顧盼兒正站在廊下,拉著幾個女子說話,指尖輕輕點著對方的袖口,眉眼彎成了月牙,笑意里帶著熟稔的親昵,想來是早認識的舊友。
祝明月和白秀然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幾分敬而遠之的意味。論起舞刀弄槍、生財有道,她們能說上三天三夜,可面對這些一看就滿肚子墨水的才女,實在沒什么湊趣的欲望。
總不能上去說“我昨日又練壞了一把刀”,亦或者“昨日賺了多少錢”吧?兩人默契地放慢腳步,打算先下去歇著,等顧盼兒忙完了再說。
先前她們內(nèi)部盤點過,南衙那幫娘子軍,別說文藝少女,連文藝少婦都湊不出幾個。
自從經(jīng)歷過被當人質(zhì)的驚險,又趕上馬球賽盛行,她們追求的是更高、更快、更強,一門心思野蠻其體魄,至于作詩賦文?能認全字就不錯了。
白秀然從白家的姻親故舊里扒拉出來幾個,畢竟是世家,底蘊不一般,總有些懂筆墨的女眷。
就這樣,你拉一個我拽一個,總算搭起了最初的基本盤。
祝明月看著“人傳人”現(xiàn)象,腦子里忽然蹦出個詞——傳銷。
以至于最后雪球越滾越大,春風得意樓裝不下,不得不尋求外部合作,拉著附近幾家酒樓一起“入伙”。